陆
也被烧毁破坏了。”一盏油灯放在桌上,那张桌子好像是用残骸做的。房间一边是宽宽的土炕,冬天由外面燃烧,上面放着粗粗的旧褥和旧被子。
“你们今晚睡在这边,虽不舒适,但很暖和的。”
老人大概六十岁左右,黝黑的双手及面孔,下巴留着稀疏的胡子。他从大土罐里倒出茶来,拿给客人。
“他是你女儿?”老人问。
老彭说,她是他的侄女,然后问:“这里安全吗?”
“喔,现在十分安全,日本兵已经向南方走了,在一个月前,他们曾经过这里,我们现在有人保护。这不仍是中国人的地方吗?我们的村民已经回来了,我还有两个儿子在山里。”
墙上挂着一管猎枪,老彭指着说:“你打猎吗?”
老人笑着说:“年轻时打过,不过九月七日我用那支枪杀过一个日本人。”
时候不早了,他们打算休息。梅玲睡在大炕的一侧,老彭睡中央,老人睡另一侧。黑夜中两个男人谈得很投机。
梅玲躺着想一些事,和过去二十四小时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她合衣躺着,只脱下鞋子,她现在觉得很暖和,就在夜里起来把腿鞘和袜子都脱掉了。她在城外一个村子里,而博雅却在舒服的家中。很难想起博雅,因为四周太新奇了,她感觉好远好远。但是她知道离北平墙仅几里路的地方——气氛全不一样了。今晚在路上看到的一些事都具有振奋人心的感觉,车夫、军人、外国神父,以及黑夜中他们所发出的清脆笑声,都和城市里熟悉的低语笑声、躲藏,以及恐惧一切不一样。她又想起了天空中一大片闪烁的星星和西山绵延的棱线。每件事在这儿都是伟大的、强壮的、自由自在的,就像在黑夜中他们所发出的笑声。
她蜷缩在毛毯内,把臀部四周小心地盖好,免得碰到硬的土炕。老彭正问老人如何生活,老人回答说,这边的人都吃蔬菜过活,肉类很贵,家禽、肥猪也被杀完了,要等到明年春天才能再养小鸡、小猪等……
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当士兵们从外头回来也回到院子来睡时,她睡得很熟,以至于连他们的声音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