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分土地,以赢取时间战斗。我们必须利用土地、人数的天然优势,拟订拖延抵抗的策略,否则我们就失败了。我们的海岸和长江,整个长江盆地,都很容易受害,但是其他的疆土却多山艰险。为了使敌人蒙致最重损失,设法延缓他们的攻势,我们必须保留主力,补充精良的新兵。但是既然我们要抗战下去——我们唯一的希望是形成长期战争——我们必须在内陆建立一个完整的国家。这就表示我们同一时间内必须做两件事。我们一面抵抗侵略者,一面开拓内地,组织一个抗战物质基地。过去可曾有过如此的战争吗?想想有多少事必须做的,要开路、挖河,延伸通讯,新工业中心的设立;训练新兵,组织人民,学校和学府的迁移内陆,防止传染病;同时,在沦陷区附近留下游击队和正规军以骚扰敌军,不让他们巩固利益。敌人在占领区内也必须继续他们的强盗般行径,就像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们的将领必须不叛国,唯有靠坚强勇敢的领导维持高旺的士气,这一切才有可能——如果人民稍有存疑,如果他们认为他们的领袖不会贯彻始终,或者动摇了决心,他们就不愿意牺牲一切,只有如此中国才能打赢。我们的人民必须非常好,非常好,而日本兵要很坏,很坏,然后这些才可能发生。如果我们能全部做到,那将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奇迹。”
“博雅,跟我来。”老彭说。“我们能一起做点事,这地方把你憋住了,你从未曾去过内地。你是个很好的战略家,但是光说又有何用?那边的一切又不同了,你会觉得更好些。旅行,看看人民,做点事,我需要你相伴。说来真傻,”老彭继续说,“过去我们经常饮酒哭泣,以后我们晚上相聚共饮,但是不再哭了如何?”
“我一直在考虑。”博雅缓慢地说。
“我知道你的困难所在。你太有钱——你和你的太太以及生活方式。”
“问题不在这儿。”
“你脚上的那双皮鞋就可以拯救两个孤儿的性命——我是说命呢。把你太太带来,她看来像是个坚强的人,又是大学毕业生,我将从事的工作需要这一类的女人。”
“你误解我了,”博雅说,“我和你一样无拘无束,我也许会参加你的工作,但是至于我太太,根本没任何可能。她太有钱了,不是我。我甚至不能和她讨论这件事。我一直独自想这些问题,都快想出病来。”
“怎么回事呢?
“婚姻是件怪事情。我想要娶一个美丽的躯体,我娶到了。她在学校是篮球队员——大腿很美,全身都很不错。嗯,婚姻改变了她,也许是我改变了她,但是一切都过去了。我知道我会对她冷酷,但是我也没法子,你知道我并非一个理想丈夫。她知道这点。现在,又有了梅玲。”
“梅玲是谁?”
“她是我舅妈罗娜的朋友,过去三个星期来她一直住在我家。她想去上海,但是没人陪她去,她由我们照顾。也可以说是由我照顾,我太太大概也起了疑心。”
“喔,我明白了。年轻人的烦恼。”
“我想最近这几天我恋爱了。她真美,以至于我不敢相信我的感官……这种幻觉和她的神秘——对她我几乎一无所知——有时候叫我害怕,我对我自己说:‘她不是真有其人。’等我看她,她又是如此真实。有时候她很单纯,孩子气,有时候又很世故,很深沉。她的眼睛看来悲伤,但是她的嘴唇充满喜气,我喜欢她的悲伤和喜悦,我没法想,只是在她面前感到快活。如果这就是爱,那么我恋爱了。”
老彭用深深关怀的眼光看着朋友:“你要带她去上海?”
“我也许会这么做。我太太想回上海娘家去,一直要我带她回去,梅玲也可以跟我们走。别笑,我送太太回到娘家,我就自由了。”
“你不是遗弃她吧?”
“也许就是这样。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