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09欢乐颂:四只小天鹅独舞之四.1
吧。我不是在摹仿自己走形的过去,我是在重现自己梦中的忘记。我是在寻找世界上一个不存在的人。我是在等待一辆永远也不会开来的乡村公共汽车或者是戈多。就好象你把最后的打不出去的电话只好打给你自己你无法拨出别人的电话号码只好拨给自己的本机一样,就好象你无法寻呼别人只好寻呼自己把你的姓名打在你的呼机上自己在祝贺自己的节日一样,这时你的心和你的身反倒在众人之中融合了。你的痛苦不是嚎啕大哭,你的伤心不是潸然泪下,你的脸上倒保持着天真的笑容──我对你们的肤浅虽然一下就看了个穿,但我只能像一个聪明的妻子嫁给一个愚蠢的丈夫由于双方的路同道不同反倒使他们的一生平稳妥贴双方从来没有红过脸我还很贤惠地侍候了你一辈子一样──当然,你总要有末日来临的时候,你总有得癌症的那一天;只有当我站到你就要下葬的墓坑前的时候,这个时候我披着满身的黑纱,我才对我身边的子女轻轻说:
「我嫁给了一个世界上最笨的人!」
寡妇·包天说到这里我们出了一身冷汗。我们扪着自己的心口问:姑姑您说的意思,是不是我们都是些就要下葬的人呢?如果我们现在还行走在世界上,我们不就成了行尸走肉了吗?虽然我们已经欢呼了你的第一个动作,看了你的开头还没有看你的中间和结尾我们就知道我们过去的日子是白过了,我们过去的舞蹈是白看了,我们对过去的小天鹅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上了当,但是当你痛苦地谴责着我们的时候,你能告诉我们之间的区别究竟在哪里吗?仅仅就因为我们是人而你是青草吗?──说着说着我们又说错了,你不是青草,你是草和露之灵;你不是遍地存在的野花,而是林之秀和源之头得了天之露和缘之灵在世界上的偶然和唯一──真是稍纵即逝和一把没抓住就看不见了吗?我们现在能看到您也是一种偶然的缘分就好象我们看到了并不是天天存在的海市蜃楼一样。我们得赶紧抓住机会呢。我们得赶紧找一找我们的区别和领会和体味这千载难逢的偶然呢。寡妇·包天姑姑,说起来当你们俩大娘还没有合体的时候我们也认识你们呀,你们甚至还没有过去三只小天鹅合体的优势呢,人家还是中西合璧而你们两个却是土生土长,没合体之前不就是沈姓小寡妇和下唇包着上唇的女地包天吗?也是两个被村头历史遗弃的迟暮美人和腌臜婆娘呀,怎么这土生土长的两个腌臜婆娘一合体倒是一下领了前三个中西合璧之先呢?就好象在一场大革命中土生土长的人怎么倒是斗败了出外留学的人呢?起义的农民游击队怎么倒是打败了正规军呢?您的历史眼光可真是深长,您在过程中的韧性可真像牛皮筋──你们怎么比中西合璧的小美人和夭蛾子还强大呢?乍眼看去,你们怎么倒成了有来历的人有了贵族模样和做派,前边的真正的在历史上有贵族身份的人(譬如莫勒丽就是历史上的王室公主呢)现在看来倒成了一帮野鸡呢?她们再合体还是人而你们一合体就成了一棵含露的草之灵呢?──寡妇·包天听着我们嘁嘁喳喳的议论,当然在那里微笑着不答。接着又甩了一下自己的裙摆──又是一个多么高雅和贵族社会里的动作。──如果你没在贵族和上流社会里呆过、泡过、在那深不见底的大酱缸里染过和在乌烟瘴气里耳濡目染过几十年,单是像我们对贵族和上流社会摹仿和附庸风雅一样,怎么会这么无师自通和一通百通呢?而我们对你的学习,却只能学到一些皮毛而得不到它的根本,只能学一个大概而学不到精粹,只能学一个模样而学不到内在的气质和风采,一切都是没有感觉和悟性的,都是没有灵气而徒劳的,只能看到眼里而进不到心里,只有躯体的动作而动作没有灵魂,只能是村西粪堆旁或是自家后院里的杂草和野花而不是山之巅林之秀云之中和雾之上的具有自我灵性和自成一家的花朵的灵性和灵魂,它们只能随着地上的狂风在那里摇摆而不能在空中自由地穿插和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