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我索性弯下腰,低下头,捂我那只被蜇过的脚腕。这样他俩就谁都看不到我的脸了。事实上我脚腕那儿也的确仍在疼。我夸张地发出噬噬的不停吸冷气的声音。
“宣传部长呢?徐部长呢?难道他当时不在么?他管干什么的呢!”
市委书记突然发起脾气来,一副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怒相,大步腾腾地跨到电话机那儿……
我问:“您要给徐部长打电话么?”
他说:“对!出了乱子到现在也不来汇报!我要他给我个交待!”
我起身走过去按住了电话。我对他说您不必打电话了。徐部长他此刻肯定不在家里,而在医院里。因为我已经初步审问了一下被逮起来的人中的几个。从他们口中了解到了当时的一些详情。据他们交待,徐部长当时也争着自荐要当“三分之一个日本”的女婿来着。有人亲眼看见他的尾巴也被别人拽掉了。那么他这会儿不在医院里,又会在哪里呢?
市长问什么“三分之一个日本”的女婿?
他这一问才提醒我——最主要的一点倒忘了向他们汇报了。于是告诉他们,花旗参枝子的父亲是日本数一数二的大银行家。除了是银行家,还是实业家。在日本的铁路、海上运输国际民航以及电子业方面,都占有着举足轻重的股份。她父亲只她这么一个女儿。而且他父亲已患癌症,估计将不久于世了。她不久将成为家庭庞大资产的唯一继承人了。那庞大资产几乎会直接影响到全日本的三分之一的兴衰。她若嫁给谁,谁还不意味着成了三分之一个日本的女婿了么?……
市长和市委书记不禁地互相看了一眼。
市委书记问:“当真?”
我说:“千真万确。这些情况,都是花旗参枝子小姐的私人秘书亲口对我讲的!”
市长却连连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仿佛出生以来,就只会说“原来如此”四个字似的。
市委书记指着我又说:“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么重大的背景,你们尾巴旅游社怎么预先一点儿情况都不掌握?嗯?”
市长也随之将目光瞪向我连连重复市委书记的话:“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也有不可推……”
我只得低下头承认:“是的是的。我也该负一份责任!我也该负一份责任!对我自己该负的责任,我绝不往两位领导身上赖……”
这时电话猝然而响。市委书记离得近,一把抓了起来……
“对。我是市委书记。市长同志也在。您在哪里?”
“市委书记大人,市长大人,我是‘凶尾帮’的!我现在通知你们,花旗参枝子小姐,目前在我们手里!我们将她绑架了!她的身价,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凶尾帮’要求你们通知她的父亲,派人送五亿美元赎回她的女儿!一个星期后我们若不见赎金,便撕票!……”
对方说话的嗓门儿十分大。每句话我和市长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市委书记另一只手捂着话筒,眼望着我和市长,一时呆着木鸡。市长伸了下手,似乎想接过话筒——而市委书记,当然立刻就将话筒朝他一递。市长却又将伸出的手缩回去了。不仅缩回去了,而且背在身后了。于是市委书记就以一手捂着话筒一手递着话筒的姿态僵在那儿了。
我犹豫了一下,为了解决两位官员之间这一种尴尬的局面,见义勇为地从市委书记手中接过了电话。
对方问我是谁?
我机智地说我是市长。怕我如实自报家门,对方拒绝和我说什么,把电话挂了。那么一来,线索不就断了么?
对方又问:“你再大声说一遍——你究竟是谁?”
我只得对着话筒大声说:“我、是、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