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我想,我得以这只高跟鞋为据当面迫她交待清楚。我厌恶既一心企图“傍”我又对我用情不专的女人。倘她竟是这么一个女人,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将她从“东方之尾舞蹈团”开除的……
我将鞋交给紧跟在我身旁的小武警战士,嘱咐他不得丢失。
我又继续向前走。看着狼籍遍地的上等甚至极品级尾巴,我内心里倏地涌起一阵难过,鼻子不禁一酸,险些落下泪来。我市的尾巴公民,尤其那些一向有头有面有身份有地位在公众中具有影响的杰出尾巴公民,在这一个悲惨的日子里,十之六七一定都失掉了使他们备受尊敬的尾巴吧?这一场骚乱,显然的是一件大丑闻呀!如果让外电也报导了,不是会使我市的尾巴旅游业大蒙其羞么?
许多尾巴,仍保持着生命的活力,在马路上抽搐着,扭曲着,蠕动着,甚至爬行着。仿佛许多受了重创不肯毙命的大小活物。更有的互相纠结在一起,形成一些丑陋的尾巴团。
一个巨大的尾巴团居然滚到了我脚前。我飞起一脚踢散了它。但同时我脚腕上也感到了一阵火辣辣的剧疼。显然是被某种带有毒针的尾巴蜇了一下。
我毗牙咧嘴蹲下了身,一只手想要去捂疼着的脚腕,却又不敢捂,惟恐一捂,毒性更加深入。
武警战士问我:“首长,您没事儿吧?”
我忍疼站直身,平易近人地说:“别叫我首长。我怎么配是你们的首长呢?我不过奉市里的命令,配合你们平息这一场骚乱罢了。”
他却啪地立正了,语调铿锵地说:“是我们配合首长。”
于是周围的战士都啪地立正了。一个个精神抖擞地望着我。
我被逗笑了。我说:“同志们请稍息。既然大家非要视我为首长,那么现在请听我的命令:一部分人,立刻分头寻找花旗参枝子小姐。另一部分人,将所有这些尾巴,一条不丢地收集起来,送到义尾厂去。同志们,这些尾巴,经过加工修整以后,也是一笔可观的财富呀!应当再为国家创收才对。尤其那些高级的尾巴,收集时千万当心,要单独放着……”
于是他们分头去执行我的命令了。
但最终却没找到花旗参枝子小姐。她失踪了。而她的翻译,是被从一个垃圾筒里发现的……
我敏锐地预感到——花旗参枝子小姐,肯定是被一伙胆大包天的黑社会分子绑架了……
事关重大,我当即返回市里去向市长和市委书记汇报。
那时天已黑下来了。市长和市委书记都没回家,正焦虑不安地等待着我出现在他们面前。我那只被蜇过的脚肿得非常厉害。他们一左一右将我扶坐在沙发上。
市长问:“你受伤了!”
我淡淡一笑,说没什么。不过一点儿皮肉之苦。
市委书记提起我的裤腿看了看,也问要不要立刻送我去医院?
我摇头说不用。市委书记亲自开了一瓶矿泉水递给我。我咕咚咕咚一口气儿喝下大半瓶,接着告诉他们——骚乱已经彻底平息了。没有流血,更无死伤。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欣慰地微笑了。
市长说:“好同志,好同志!真没白为你立塑像!”
我说:“如果你们听了我下边的话,就不会表扬我了!”
他们见我表情严峻的样子,都催我快说。
我说:“我的话其实很短——花旗参枝子小姐失踪了!”
“失踪了?”
“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据我推测,很有可能被本市的黑社会组织绑架了!”
市长顿时表示怀疑:“你说我们市有黑社会组织?”
我说:“这有什么可惊奇的。至少有十几个黑社会组织吧。难道市长您此前闻所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