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心她,她们将直抵目的地,李水珠已经在方姨面前投降,她的心智开始变得越来越悲凉,她的老板竟然是方姨的第一个男人,难怪方姨非要到那个男人的房间中去,在打开每一个房间时,方姨仿佛是一只警犬,四处嗅着那些被锁在里面的味道。那其实是一种嗅的姿态,从时间的另一边似乎流出一些黑色的浓郁分泌物。这是一个人清除垃圾的方式,它在报复着,她让李水珠以姿性、以美貌、以年轻出现在那个男人面前,以此圈住那个已近五十岁的男人的身体。所以,刚下飞机,那个老板、那个男人便打来了电话,方姨站在旁边提醒她说:“告诉男人,你正在回家看母亲的路上,然后挂断电话,让他去猜想你回家的路。”她开始配合方姨,她的声音将方姨的用意递给了那个男人,她递给那个男人一种柔美的刺总有一天,她要刺痛那个男人的身心,于是,她挂断了电话。方姨说:“现在,你必须撒谎,哦,婚后不久她就开始对我撒谎,他的谎言总是那么严密,他背着我与另一个女人成了情妇。他不停地出入那个女人的窗户,我们的婚姻不到一年就瓦解了,他风流的本性在婚姻之前并没有被我察觉出来。现在,让我们先不谈他,让我们下飞机接触地面上的空气和尘埃。你没看见那阳光吗?20年来,一夜又一夜过去了,我正是被这些第二天出现的阳光,照耀在我窗户箱子、衣柜和乳房的阳光所感染,活到现在。所以,现在是多么好啊,我拥有了鲜活的替身,到我呼吸、出气的时刻了。我已经听说那个男人活得很滋润,活得很快活,活得很自在,活得很舒服。这正是我们前去辨认的好时刻。15年前,他抛弃了我,他因厌倦而抛弃了我,即使我们有了孩子,他仍然要抛弃我。现在这孩子在北方,在男人的父母家里,我偶尔会跟那孩子通电话,可他对我的存在是陌生,好了,我总是罗索,我们已经来到了地面,这座城对我们是陌生的,我们离婚以后,相互调离了原来生活的城市。我们都很蝗智,这明智使我等到今天。“她笑了,她有着白皙和幽秘的叹息之微笑。李水珠看着方姨,现在,她们朝着飞机场之外走去,出租车把他们带到了市中央区的旅馆。
已经到了黄昏,方姨说应该到服装市场上去,为了简洁,她们这次没有带更多的衣服。方姨的理由不在这里,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她不知道15年前的那个歌舞团的萨克斯演奏者现在穿什么衣服,过去,他总是穿着黑色、忧郁的艺术服装,头发留得很长,披在肩上,方姨说他已经不在歌舞团了,他在一家私人乐团做老板,这个世界总需要老板,男人都在一定年龄做上老板。15年前,男人已经演奏萨克斯的技巧上开始有名,所以,他总是会埋怨方姨缺乏想象力。他总是埋怨方姨在家里制造了油烟味,把洗澡水的声音放得很大。总之,他埋怨方姨俗气,所谡俗气则是一个女人在油盐茶米之中——唤发出一身的味道。她被他抛弃了,而如今,他就在这里,在这座时尚化的城市。她让她把他缠住,切入点当然是优雅,因为男人讨厌俗气,只有优雅才能战胜俗气。
首先,方姨带着李水珠开始了解这座城市,因为陌生而应该把嗅觉伸到城市的体温中去,于是,她们在不知不觉之中很快就发现了那只私人乐队,乐队经常出入于各种大型小型晚会。在之前,方姨当然已经为演员李水珠选择到了她的一层层盔甲之衣,那些柔软的、沙质的长裙,那些富有个性特殊的首饰,缀在她白皙动人的肌肤之上,缀在她富有特殊身份的身体外部。
房产商人的老板又一次来电话,这时已经是夜色弥漫的时候,方姨听到铃声就靠近她,方姨对她来说具有一种兼并的磁场,她总是在干扰李水珠的表达,她提醒她说,要继续撒谎。于是,当老板问她在哪里时,李水珠说正在洗澡。老板说:“我已经想好了,拟定了我们结婚的旅行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