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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个人。他不愿面对复杂,却又不愿让别人来插手他所面临的复杂。(既然不想让别人插手,侬把我们这四个人请来做啥?)(哦,不是不想让你们插手,更不是不相信你们。我希望你们插手。但……但是……要商量……不管做啥,一定要跟我商量……)(啥事没有跟侬商量?侬讲呀!)(噢噢……是的……是的……)
最让张大然周存伯这四个人伤脑筋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谭宗三一直和他们挑选来豫丰别墅供职的这帮子人亲近不起来。在这帮于人面前,他总是做出一副很庄重的样子,实际上却在躲着这些人。这帮子人是他们从几千个应聘者中反复汰选出来的。假使说,作为主脑的谭宗三,不能和这个工作班子真正结合到一起,那还有什么希望呢?他们不止一次婉转地提醒过谭宗三。谭宗三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应该说是完全不必要的提醒面前,保持着一种让人无法忍受的沉默。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那天周存伯向谭宗三递了个“条陈”,要求从本月下旬开始,每天为在豫丰别墅和谭家花园上班的所有员工免费提供一顿中饭。目的也是为缩短谭宗三和这些员工们的距离,增进感情联络。谭宗三看到此条陈,把存伯等找到写字间,问他们,啥人想出这花样经来的?存伯反问,怎么了?他问,这算啥意思?免费请客吃中饭。张大然在一旁答道,这不是免费请客吃饭。是员工福利。增进一种“大家庭意识”。谭宗三一听,先呆了一呆,马上又哈哈一声笑了起来,说道,大家庭意识?靠啥?靠请客吃饭?你们阿是有毛病?阿是以为谭家钞票忒多了?我已经付过工钱,凭啥还要额外出钞票弄一顿中饭给大家吃?这算啥名堂?啥地方有这种经理人员,没有本事管好自己手下的人,只好天天请大家吃中饭!(当时的上海,的确还没有一个企业免费向员工提供午饭)这要让经易门晓得了,不要笑脱下巴?!
陈实说,我们这样做,经易门当然不能理解。他要能理解了,我们跟他不就是一票货色了吗?但……侬为啥也不理解呢?侬不是去过英国……
这句话,在旁人听起来,也许没有什么大了不起的。但岂不知在谭宗三面前却已犯了大忌。谭宗三立时板起脸,厉声喝斥,不要跟我讲啥英国不英国。我不能让经易门笑我只靠请客吃饭讨好员工来管理谭家。
哎,这跟经易门有啥关系?我们又不是为了这位“经嘎里”(姓经的家伙)才在这里做事。鲰荛小声插了一句。一般情况下,他很少插嘴。
谭宗三一听,更不平静了,大声反驳,我不管有关系没关系,我就是不能让经易门笑话我!
陈实还想说,你怎么没听懂我们的话?这件事跟经易门根本不搭界。但周存伯立即暗示了他一下,让他不要再强硬下去。
陈实只得不悦地别转头去。
是的。这一向,从表面上看谭宗三很少再提“经易门”三字,似乎已撇弃了此人此事,但实际上他一直也没能从经易门浓重的阴影里超脱出来,一直还隐隐地深深地忌讳着这位经大总管,只是不声不响不再放在脸面上而已。而刚才在陈实的话里,居然把他跟经易门相提并论,极大地刺伤了他。谭宗三居然一甩手走了,把存伯大然陈实统统干晾在写字间里,搞得陈实哭笑不得尴尬异常。陈实当即就要递辞职报告。让存伯喝斥住了。他耍大少爷脾气,侬也耍大少爷脾气?一点冤枉官司都吃不落,还搞啥搞么?!陈实揪然撕掉了辞职报告。是的,他们抛开自己原来所做的一切,汇聚到谭氏这面已略显陈旧的大纛之下,再渡关山,不仅仅是因循了和宗三之间的那点旧谊,更重要的还是想要“借谭家这块地盘,在中国、起码也是要在上海搞出点名堂来”。而要想在今日之中国认真做出一点事体来,不受一点冤枉气、不吃一点冤枉官司,简直是不可能的。对此,他们是充分交换过看法的,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