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
赵国强心里怪别扭。在村里当个干部,不光受这些乡里乡亲们长辈的管,还有自己的爹,动不动就掺合进来,弄得你急不得恼不得。
赵国强不愿意在众人面前跟爹争竞,他忙上前跟爹说这没您的事,你快回家歇着去吧。赵德顺一听就火了,说:“你把全村人都得罪了,我能在家歇着吗!”
赵国强说:“我还没拿主意呢,您咋知道我就把全村人得罪了。”
赵德顺说:“我估摸着你干出的事,就跟大家伙想得不一样。要不,咋这些人在这围着。”
赵国强估计桥头那可能要干起来了,就顾不上和爹再说啥,转身拔腿就跑。高秀红紧跟在他身后,说我是劝你不要去,你咋非去,出了事可咋办。赵国强说谢谢你的关心,村里有事,我不出面不行呀……
桥头处,果然战斗一触即发。
钱家兄弟的猎枪和斧子已经亮出来,柱子和李广田亦和众人攥着镐头镰刀。钱满天喊:“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敢挡我的道,我的枪子不长眼!”
柱子把手一挥,身后的人向前迈了一大步,柱子说:“你们敢动一下,就甭想活着回桥那头,这就是你们的坟地!”
钱满河饶地一斧子把桥栏杆砸断:“脑袋没这个硬的,就让开!”
柱子抓把镰刀一抡,身边一棵拳头粗的小树脑袋忽地就掉到河里,他喊:“来吧!我们没啥家产,不怕死。”
钱满天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柱子这话太厉害啦,扎到人的心窝子啦。钱满天不能不顾及后果,以人数对比,对方人多,自己人少,但拼起命来,有满河一个人,也能杀退对方一半人马。架不住这边是为自家玩命,那边就不那么心齐了。可即使是把对方杀败了,也难免伤了谁,伤了人家,无非是出药费,就怕万一出了人命,麻烦就大了。假若伤了自家兄弟,就更不好办啦,撇下谁的妻子儿女,都是操不完的心,若是自己丢了性命,那么,这十多年的辛苦不仅白搭了,而且美好的前景也付诸东流了。然而,事情又挤兑到这个节骨眼上,为了二百万投资,就得豁出这百八十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反正早晚都有一死,为财拼他一下,或许死了也值得……
钱满天的心又硬起来。他瞥了一眼左右的满地和满山,二人的脸色铁青,手有些发颤。他深知这二位平时说个大话还行,到了关键时刻就爱掉链子。他咬了一声,小声说:“死也不能退一步。”
满地说:“我腿有点抽筋。”
满山扭头就走,嘴里喊:“等我叫人去!”
钱满天心里这叫来气呀,暗道看我回去咋收拾你。
眼看着钱家哥四个有俩要草鸡,站在众人身后的李广田心里这叫高兴。一晃五年啦,窝窝囊囊过了五年,在三将村抬不起头来呀!而那一切,都是从钱满天身上引起的,就因为他拉东西跑,最终才把祸闯到领导跟前,自己才丢了支书的位子。说心里话,李广田本来也记恨赵国强,但五年间一千六七百个日子里,他品出赵国强确实在把全部心血放在三将村的发展上,经人家手干出的活都挺像样,大坝、稻田、村路、学校、果茶厂等,那可不是用气吹出来的,那是得动真格的,要是搁在自己身上,不能说干不了,但顶多能干出少一半来。因为啥呀?累呀!那是得拼着命才能干出来的。由此,李广田对赵国强的看法一点点地转变过来。但他嘴里从不把心里的这些想法说出来,行动上则挺顺当地到果茶厂负点责任……今天,在和钱家的对峙中,像有一颗火星子把平静了多年的枯草点燃,令李广田兴奋不已:拦鲍老板的车,让人来桥头堵截,都是在自己谋划和支配下进行的,看来,自己还没老,还没到彻底不行的地步。对,一定要压住钱家的发展势头,提高自己的威信,果茶厂的实际领导权极有可能还会抓到自己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