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胡言
男人不够智慧,给自己惹来太多的麻烦。」
「惹来麻烦不好?」
「不好。非常不好。好笨。」
「所以智慧的男人世界没有女人。」
「有女人的美丽,美丽的定义是广义的,包括可爱。」
「可爱而不去爱?」
「不去动情那样的去爱。像爱一朵花吧。但别忘了,花是什么?」
「是什么?」
「是生殖器官,是植物的生殖器官、是漂亮的生殖器官。」
「你令全世界的爱花人流泪。」
「或者射精。」
「你怎么这样说话?」
「这才叫胡言乱语呀。我智慧,所以我胡言乱语;and vice versa,反过来说,也一样。」
「那我也胡言乱语,我智慧吗?」
「女人一谈到爱,就离智慧远了。」
「男人呢?」
「好一点。」
「你呢?」
「我最好。因为我早已不爱女人了。」
「你老了?」
「谢谢有人提醒我。该提醒八十开外还谈恋爱的歌德(Goethe)。」
「他写了少年维特(Young erther)的什么烦恼。」
「他该写老年歌德的自寻烦恼。」
「他也许老得快乐。」
「歌德八十开外的情人是他当年情人的女儿,他大概有应付女儿的妈妈的经验,所以,八十以后,可以玩命。不过少年维特式的歌德,我们不敢领教。男女关系本是快乐的,却被闹得乌烟瘴气、痛苦不堪,这一定给弄错了、弄拧了。本来是一对情人,恋爱一阵下来,却变成一对笨蛋。怎么会有这种结果?一定要避免。本来是眉目传情,结果是怒目相向,为什么要这样收场?一定蠢在其中。少年维特式的,就是一种蠢。」
「你在小化、美化、喜感化爱情,这是你的哲学?」
「说哲学,太冰冷了。不要叫它哲学,叫它功德,使人类脱却烦恼、脱离孽海,只寻快乐、只得高情雅趣,这是功德。爱情是被古今中外炒作过度的大题目,如今弄得庸俗而滥套了。」
「你不再fall in love?」
「我不再fall in love,所谓坠入情网。我的fall至多just lean a little,只是稍微倾身而已。让我胡言乱语,告诉你什么叫稍微倾身吧,我把它叫作『清宫帝王式』。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方式吗?皇上今晚要女人,皇上入睡前,他点的女人来了,是赤裸来的,赤裸包在棉被里,连人带被,一起被背到皇上那儿、放在皇上床上,其他人都退下去了,只留下皇上和赤裸在被中的女人。皇上上了这女人,正所谓『御女』。御了女人以后,皇上是不能搂着这女人过夜的,女人被搞过以后,就要包在棉被里背走,皇上一觉醒来,是没有枕边人的,皇上永远睡时是自己、醒来也是自己。这是一种有点怪异的制度,但也不无玄理。女人对你,永远是她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你、永远是你最需要她的时候展露给你,除了最好和最需要以外,任何低于这一层次的画面或情况都排除了,皇上都看不到了,在你疲倦以前、在你有点腻了以前,现场只剩下馀情、馀味、馀痕,和你皇上自己。换种描绘方法,就是你永远在最好和最需要的呈现一过,这些呈现就近乎突然的不见了。它满足了你的高潮,但高潮过后,留下你独自面对退潮的情味,一个人躺在沙滩。那不是沙漏,做爱时你可以看沙漏,从沙中细数你延伸的时间和硬度,自憙你的性能力。现在呢,没有沙漏了,你根本躺在沙上,时间为你静止,你根本躺在时间上,从躺在女人身上到躺在时间上,这就是帝王。女人对他只是赤裸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