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补玉听出彩彩很着急,嗓音一会儿撕破一个小口子。她是那种没有高音的嗓音,不看人你会认为它属于一个小男孩,唱旦角的男孩,正在倒仓,音调高不成低不就。
“……刘秘书,我知道您不愿让我知道冯总在哪儿,……行了,你也别辩解了!……我说行了!是不是冯总让你保密的,我不在乎!我真的……”
补玉听到“咔嚓”一声,电话筒又落回了机座。这回又是对方先挂的。一定也是没容她把最后一句无指望的辩解完成。她推门走进接待室。彩彩的大长腿支着身子,小半个屁股坐在藤沙发的背上。补玉心里一阵疼:那是她下了多大决心才花钱买来壮门面的藤沙发呀!好在这大块头心不粗,马上面露歉意,一张圆脸蛋儿赤红赤红。
“补玉姐这儿还有空房吗?”
“哟,我查查看。”补玉慢慢打开登记簿,目光佯装认真,在一个个房号上走动。还没等她耽误掉足够时间,想出一个利于冯焕的答复,彩彩又补充一句,说她明白秋天是旅游旺季,她不指望要单间,只要有个空床位就行。大通铺的床位也行。
补玉把目光又抬起,抬到彩彩脸上。这张脸真糊弄你呢——朴实得你想认她做大妹子。
“单人床位价钱也不低了。”补玉用警示语气、笑眯眯地对可惜不能成她大妹子的人说。
“那是,供不应求,肯定是要涨价的。”彩彩似乎是在说意料中的事。一副很是就绪的样子,任补玉宰一刀敲一笔。
补玉奇怪,这女孩的大度和大气是哪里来的。也许冯焕给了她不少钱,所以花钱住“补玉山居”这样山野小店是不眨眼的。
“那我得去看看,哪间房有空床位。我们这儿登记马虎,因为都是回头客。”补玉说着合上登记本。
既然住店钱难不住彩彩,得想个别的办法把她赶出去。你悔青了肠子,想在我这儿往回找补,把冯焕等回来?办不到。彩彩冲着她的背影问,假如连空床位也没有,能否在这间接待室的藤沙发上让她凑合一两夜,周末结束,一定会有人退房的。
“难说,现在这些客人来这儿休年假的也不少呢!”补玉说,眼睛看看那姑娘身后的藤沙发,盘算着她真赖在上面她将开什么价。
“冯总好像说,他以后就不会来这儿了。在这儿你等也白等。可惜了房钱。”
“不会的。他在北京找不着我,肯定会找到这儿来的。”彩彩平直地看着补玉。
“他这么说的?”
“他老跟我说,老了就来这儿安家。他的度假庄园快盖好了,能不回来吗?”
彩彩越是平实沉稳,补玉就越是气不打一处来:看这大块头小婊子把冯哥怎么捏在手心里的。人可不貌相。你寻思她光长块儿不长心眼?她长这么大块儿也没耽误长心眼。她凭了什么把那么精明个冯哥制住了?
“他哪能住得了这破地方?也就是那么一说!”
“他喜欢这儿!”
“来我这儿住店的都喜欢这儿。都说赶明儿在这儿买地盖房。要是真的都来了,他们谁也不会再喜欢这儿了。这叫时尚。时尚我懂。跟我这件衣裳似的,绣着这些小珠子是这两年的时尚,兴许明年就不时尚小珠子了。时尚顶靠不住。这会儿他们城里人时尚来村里住,明年说不准流行去德国、法国住了。所以说什么都是那么一说,听呢,也就那么一听。冯总回这儿来干吗?见什么伤心什么。我真没见哪个男人那么伤心过,伤心伤到身子骨了。真让我长见识,人伤心就是伤身子。整宿地不睡,整天地不吃,身上都烂了。你要见到他病成什么样就明白我说什么了。”
彩彩的目光一闪,躲开补玉的逼视。
补玉又笑起来:“反正伤都伤了,就随他去吧。你也别太多想了。他有那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