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她要走。”
“想不想秦干啊,陵?”露问道,“嗳唷,陵是个哑巴。”
“陵少爷倒好,不想。”
“现在的孩子心真狠,谁也不想。”露道,若有所思。
“珊瑚小姐的气色真好。胖了点吧?”
“胖多了。我还以为瘦了呢。”
“珊瑚小姐一路晕船。”露说。
“在外洋吃东西可吃得惯?”
“将(怎样)吃不惯?”珊瑚又学何干的土腔,“不惯就自己下厨做。”
“谁下厨做?”何干诧道,“太太做?珊瑚小姐也做?”
“是啊,我也做。”
“珊瑚小姐能干了。”何干道。
“嗳,今天怎么睡呀?”
何干笑笑,珊瑚开玩笑她一向是微笑以对,但也知道这次带着点挑战的口吻。“都预备好了。就睡贴隔壁。”
“太太呢?怎么睡?”
“睡一块,太太可以吧?”
“可以。”露说。两人睡一房榆溪就不会闯进来。两人都不问榆溪睡哪里,何干也不提他搬到楼下了。
“有两张床。”
“被单干不干净?”珊瑚唠唠叨叨地问,遮掩掉尴尬的问题。
“啊啊,干净!”何干喊道,“怎么会不干净。”
“真的干净?”
“啊啊,新洗的,下午才铺上的。”
“这房子真小。”露四下环顾。
“是啊,房子不大。”何干道。
“这房子怎么能住。”珊瑚道。
房子有什么不好,琵琶悻悻然想。她就爱房子小,就爱这么到处是棕红色油漆,亮晶晶又那么多泡泡。就像现在黯淡的灯光下,大家的脸上都有一团黑气,她母亲姑姑跟何干说话,别的老妈子站在门边,笑着。一派和乐,新旧融合,遗忘的、半遗忘的人事物隐隐然浮现。真希望能一个晚上谈讲下去。
“大爷收了吉祥做姨太太了。”珊瑚道。
“都生了儿子了。”何干道。
“大太太不知道?”露道。
“不知道。”何干低声道,半眨了眨眼,摇摇头。
“女人到底是好欺负的,不管有多凶。”露说。
“他以前每天晚上都喊:‘吉祥啊!拿洗脚水来!’”珊瑚学大爷,“吉祥就把洗脚盆水壶毛巾端进去,给他洗脚。‘吉祥啊!拿洗脚水米!’头往后仰,眼镜后的眼睛眯细成一条缝。”
“嗳,从小开始就给大爷洗脚。”何干道。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看上她了。”珊瑚道。
“别人纳妾倒也是平常的事,他可是开口闭口不离道学。”露道。
“大爷看电影看到接吻就捣着眼睛。”珊瑚道,“那时候他带我们去看《东林怨》,要榆溪跟我坐在他两旁,看着我们什么时候捣眼睛。”
“吉祥现在怎么样?”露问道。
“还是老样子。”
“不拿架子?”珊瑚问道。
“不拿架子。”何干半眨了眨眼,摇摇头。
“我喜欢她。”珊瑚道。
“实在可惜了。”露道。
“她倒许盘算过了。”珊瑚道。
“不愿意还能怎么样?一个丫头,怎么也跳不出他的手掌心。”露道。
“可以告诉太太啊,他怕死太太了。”珊瑚道。
“嗳,大爷怕大太太。”何干道,“一向就怕。”
“不然早就讨姨太太了。”珊瑚道。
“大太太话可说得满。”露说,“’你谨池大伯那是不会的,榆溪兄弟就靠不住了。’”
“她每次说‘你谨池大伯’总说得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