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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躁不安的令丰恍若梦醒,对,我父亲失踪了。
现在怎么办呢?女主角又问。
怎么办?我跟你们去外埠演出。令丰答非所问。
我是说你父亲,你不想法找找他?
找过了,没找到,反正我是没本事找他了。令丰像好莱坞演员一样耸了耸肩,然后他说,我家里还有个姐姐,我走了她就脱不了于系了,我母亲会逼着她去找父亲的。
这天晚上《棠棣之花》在更换了男主角以后再次上演,观者反应平平,人们对孔令丰饰演的男主角不尽满意,认为他在舞台上拘谨而僵硬,尤其是国语对白在他嘴里竟然充满了本地纨绔子弟斗嘴调笑的风味,使人觉得整场戏都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滑稽效果。
《棠棣之花》的男主角后来又换人选,令丰成为坐在后台提词的B角,这当然是令丰随新潮剧社去外埠巡回以后的事了。
春天滋生的家事终于把楼上的令瑶卷人其中,当孔太太阴沉着脸向她宣布令丰的忤逆和对他的惩罚时,令瑶惊愕地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打开的张恨水的新版小说像两扇门一样自动合拢了。现在令瑶意识到一块沉重的石头已经被家人搬到了她的肩上。
你父亲最疼爱你,他失踪这么多日子,你就一点不着急吗?孔太太果然后锋一转,眼睛带着某种威慑逼视着令瑶,你就不想到外面去打听一下他的下落?
他跟外面的女人在一起,是你自己说的,令瑶转过脸看着窗子。
不管他跟谁在一起,你们做子女的就这样撒手不管?令丰这个逆子不提也罢,你整天也不闻不问的让我寒心,孔太太说着火气又上升,声音便不加控制地尖厉起来,万一他死在外面了呢?万一他死了呢?
令瑶的嘴唇动了动,她想说那是你害了他,但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令瑶知道要是比谁刻毒她绝不是母亲的对手。于是令瑶以一种息事宁人的态度面对母亲的诘难,要让我千什么?你尽管吩咐,你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孔太太也终于平静下来,她走过去挽住了令瑶的手,这分久违的亲昵使令瑶很不习惯,但她还是顺从地跟着母亲进了她的卧室。
母女俩谋划着寻找孔先生的新步骤,令瑶静静地听母亲列举那些与父亲有染的女人,她们决定由令瑶明察暗访,从那些女人身上寻找一些有效的线索。令瑶从心里反感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但她深知自己已经无路可逃。在倾听孔太太的安排时,令瑶的目光下意识地滑向墙上的父亲的像片,父亲的脸被照相馆的画师涂得粉红娇嫩,嘴唇像女人似的鲜红欲滴,唯有那双未被涂画的眼睛真切可信,它们看上去温和而浪漫。多日以来令瑶第一次感觉到父亲的形象对于她已经遥远而模糊了,她竭力回忆父亲在家时的言行举止和音容笑貌,脑子里竟然一片空白,令瑶有点惶惑。与此同时,她对目前事态殃及自身又生出了一些怨恨,怨恨的情绪既指向父亲也指向母亲,事情是你们闹出来的,令瑶想,是你们闹出来的事情,现在却要让我为你们四处奔忙。
令瑶这一年二十五岁了,这种年龄仍然待字闺中的女孩在梅林路一带也不多见,这种女孩往往被人评头论足,似乎她身上多少有些不宜启齿的毛病,而令瑶其实是一个容貌清秀举止高雅的名门闺秀,她的唯一的缺陷在于腋下的腺体,在衣着单薄的季节它会散发出一丝狐臭,正是这个缺陷使令瑶枯度少女时光,白白错过了许多谈论婚嫁的好机会,令瑶的脾性慢慢变得沉闷和乖张,孔家除了孔太太以外的人都对她怀有一种怜香惜玉的感情,女佣阿春虽然也常常受到令瑶的呵斥,但她从不生令瑶的气。这家人数令瑶的心肠最好。女佣阿春对邻居们说,她脾气怪,那是女孩子家被耽搁出来的毛病。
第二天令瑶挟带着英国香水的紫罗兰香味出门,开始了寻找父亲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