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吧。”她心说。
人人都以为她皮实,其实很脆弱。
矛盾论用在她身上,最合适。
上学时,男生给她写纸条,她气得啐人家。
等人家爱上别人了,她又偷着哭。
她曾跟几个姐姐说:“只要有爱情,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几个姐姐问她:“丑的你要吗?穷的你要吗?矬的你要吗?”
她又说:“当然不要了。”
几个姐姐就说她:“口是心非。”
背地里,桃儿无数次地设想过亲嘴儿的滋味,她的几个姐姐倒是过来人,她又不敢求教,怕姐姐笑话她没皮没脸,不过,从苏联电影里看,够恶心的——那儿的男人都留胡子。
幸好炝锅没留胡子。说实在的,她也老设想假如有那么一天,她真跟炝锅好上了,换了龙凤帖,他要亲她,她会怎么样,她准会笑场,你想——俩大人跟斗鸡一样,你啄我一口,我啄你一口,多洋相啊。
送了孩子,桃儿没急着往家赶,而是在马路上闲溜达一会儿,突然来了一场雷阵雨,行人都找地界儿背雨,桃儿不想,桃儿就想淋淋雨,浇个落汤鸡,让自个脑瓜子冷静冷静。看来,炝锅心里压根儿就没她,都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街边有个水铺,卖水的老头见她浑身精湿,拉她进屋烤烤,她摆摆手,老头小声嘀咕了一句:“这闺女没准是撞客了。”桃儿置若罔闻,雨水顺着拖在她后腰的辫梢,稀里哗啦地往下滴答,到家,已经像刚打水缸里捞出来的一样了。
“哎哟,我的活祖宗!”桃儿她妈吓一跳。
“老闺女,赶紧拿热毛巾擦一把,要不中病。”秦惠廷也说。
秦惠廷说得没错,当天晚上桃儿就发起烧来。
一宿,桃儿都在说胡话,小脸通红。她妈说她:“闹天你就不懂得避避?”秦惠廷拦住她:“叫她喝药睡一觉,挨挨儿再说吧。”
连三天,没退烧,桃儿她妈遣梨儿给桃儿告了假。桃儿在家里一直是盛宝儿,瓜儿跟果儿听说她病了,也都挺着个肚子跑来,梨儿更是熬鹰似的守着,生怕她烧成嘴歪眼斜。直到桃儿明白过来,脑门儿也凉渗了,一家人才吃了安神丸儿,长出一口气。桃儿睁开眼睛,头一句话就是:“妈,我饿了,要吃糖三角儿。”说着,她还一个劲儿吧嗒嘴儿。
桃儿她妈扑哧笑了:“瞧你那点子出息。”
秦惠廷催老伴儿快去。“知道饿,就是好事,五谷杂粮比拔罐子、扎针灸都管用。”
几个姐姐也不是白吃猴儿,都百忙十出地给她拿出一大堆零嘴儿。难怪桃儿小时候特别喜欢闹个病捂的,一得病,她就可以撒泼打滚,借机要条件,不过,装病不行,装病她爸能看出来。
瓜儿带给她的东西最多,还得说是大姐,知道疼人,这几个梨是你姐夫叫你熬汤喝的,败火;这两条拐子是你姐夫叫你红烧吃的,补补身子……桃儿把脸撂下来了。“大姐,合着这些个都是大姐夫给我的,那么你呢,你就镚子儿都舍不得给我花?”她这么一问,倒把瓜儿问住了,幸好她妈过来帮腔:“你这不是跟你大姐扳杠吗,瓜儿少理她,她半疯儿。”
梨儿也跟着说合:“桃儿也是叫病拿的,她没怪谁的意思。”桃儿也觉得人家都是好心好意来瞧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子不是脸子地对待人家,有点儿岔道儿,又觍个脸子变着法儿哄瓜儿,瓜儿骂了句“德行”表示不跟她一般见识,家里的气氛又开始其乐融融,秦惠廷还趁机喝了两杯,搁平时,晌午头儿桃儿她妈不让他喝酒,免得上班有味,叫同事闻着,影响不好。
今个破例了。
到底是年轻,憋囚好几天,闷坏了,桃儿恨不得出去遛遛。梨儿陪着她,在马路对面买了几根糖墩儿,回来,见她们家窗台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