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如果热依穆自语:“要不咱们吃点油塔子吧?吃吗?不吃吗?”再娜甫尽管去做就对了。热依穆身上仍然保持着回家接受老婆服侍的这种老习惯,然而他很注意礼貌,从来不用命令的口气对老伴说话。
这次,再娜甫一听到热依穆的自语,便连忙起身,把热依穆的羊皮圆帽和长毛绒领子的黑条绒大衣拿了过来,并且提起大衣,做出等待热依穆来伸胳臂的服务周到的架势,结果,却使热依穆一怔。
于是,在内外“夹攻”下,热依穆随着伊力哈穆进了阿卜都热合曼家的耳房。
当伊力哈穆和热依穆进来的时候,何顺和萨坎特正在一个用三块木板临时搭起的桌子上填写报表。客人们的到来使他们有点慌乱。
“章组长呢?”
“到公社开会去了。”
(其实不是开会,是章洋和别修尔就对伊力哈穆开展小突击的事情意见分歧,他们一起去公社找领导去了。)
“玛依娜尔同志呢?”
“她和团支部一起去布置文化室。”
何顺和萨坎特进点已经十天了,从来没有和队干部们谈过一次天,因为章洋三令五申强调了这样的纪律:不准与队干部握手问好,不准与队干部们说笑寒暄,不准向队干部透露情况……如此这般。他们日常见到队干部,也不得不违背一切习惯和礼节,用力把脖颈扭到一边。但是,他们俩都是在农村(牧区)长大的,他们很容易地与许多社员搞熟悉了,并从而了解这个队的干部的情况,他们知道,接触他们完全不像接触麻风病人一样地危险,农村干部也不可能突然变成了可怕而又神秘的怪物。他们无法理解章洋的那一套苛刻的,简直是奇特的讲究。但是,他们对于这一场伟大革命运动也还没有经验,同时,对于章洋这样的从乌鲁木齐来的戴眼镜的干部,他们有一种敬意,也有一种隔膜。所以,他们没有提出相反的意见,大致仍然遵守着章洋公布的纪律,虽然自己也觉得怪别扭,就是因为这,队长和副队长的到来甚至使他们的脸上出现了红晕。
“萨坎特同志,在这里还习惯吗?比不上山里那么痛快吧。”伊力哈穆问。
“中学和小学我是在县城上的,农村的生活更没有什么不习惯。”萨坎特说。
“可到了夏天呢,到了夏天我都想上山,上夏牧场,到哈萨克牧人的毡房去!”
“那当然了。”萨坎特说,他笑了。
“何顺哥,您说呢?我们这儿比得上察布查尔吗?”
“还差不多,差不多。”
闲谈就这样开始了,拘谨渐渐消失了。
“查账进行了吗?情况怎么样?”伊力哈穆问萨坎特。
“开始了,开始了,会计的账目……”萨坎特突然收住了口。他不便再谈下去。
“据我所知,”伊力哈穆主动介绍说,“账目上有这样几个问题。一个是有一些经济手续执行得很不严格,制度也不够周密。有些地方还是搞良心账那一套。譬如生产收入现金开收据,但是空白收据没有编号。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收了钱,给出了收据,却没有上账,你到哪里去查呢?去年尼牙孜的老婆曾经管过从各家各户收牛奶往伊宁市食品公司送的事情,结果就发生了问题。她从会计那里要走了一叠子空白收据,却没有如数交回存根,后来我们去食品公司调查,显然她贪污了现款,为这个事,我们换掉了库瓦汗,也批评了会计。”
“对,您说得对,原来您对财务工作也很内行啊!”萨坎特听得很感兴趣。
“对记账我外行,我只是想这个道理。”伊力哈穆高兴地笑了,“再一个问题是欠账的情况。我们近年来工值平均一块五毛钱左右,不算低,又有合作医疗和其他公益设施,本来不应该有欠账户,但是,前两年由于财务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