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任何迹象,她只好一问三不知。因为,她无从揭发丈夫的新罪行,这已经使她深感惶恐,她又如何能提出相反的事实来呢?如果她企图证明,她丈夫确实无意作案外逃,这不是只能被看作闭着眼不看铁的事实而硬要为丈夫狡辩吗?别人不会允许她这样做,她自己的良心也不让她这样做。她只能承认伊萨木冬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她也绝不能再为这个罪人开脱。
许多天过去了,再没有丈夫的任何消息。公公犯了老病,躺在炕毡上起不来。她没有去队上参加劳动,队上也没有人找她。她的娘家已经不在此地。由于她的父亲会打石头,公社化的时候被石头资源多的六大队要走了,家也搬到六大队,离这里十几公里。她从没有和父母谈过丈夫的事情,老实巴交的、本分的父母,将经不住这样的打击。乌尔汗昏天黑地地过了三天。第四天下午,赖提甫悄悄地来了,说是伊萨木冬正在伊宁市某地等待着她,然后不容分说地把抱着孩子的乌尔汗安置在加重永久自行车的后货架子上,赖提甫骑上车就走。稀里糊涂地坐在赖提甫身后的乌尔汗考虑着见到丈夫以后怎么办。她好像又有了一丝希望,只要见到丈夫,她就能对他再进行一次最后的劝说,哪怕就算是最后一次哀求,她要抓上丈夫一起上公安局自首,她知道、她相信丈夫虽然在堕落的道路上走了很远,但丈夫不是天生的坏蛋,不是里通外国,也确实没有作案外逃的心思。只要能见到他,事情就有救。
赖提甫把乌尔汗带到伊宁市当地居民称做努海图的地方。对于汉语来说,伊犁伊宁,只差一个字,汉族居民习惯于将去伊宁市叫做去伊犁。但维吾尔语,伊宁市与伊宁县的“伊宁”,称做“胡尔加”,原为古突厥语,是大头羊的意思。市,他们口语多称作巴扎,即集市的意思。伊宁市西北角西公园一带,现在名为阿合买提江路等地,被称做“诺威果尔特”,有说这是塔塔尔语,是表示这里聚居着塔塔尔人民;也有说这本是俄语“诺威格拉得”——新城,被本地人读成维吾尔语、哈萨克语化的诺海果尔特。这边有原来的哈萨克中学即市一中,还有塔塔尔小学即六小。这里有不少不知是俄罗斯还是鞑靼式的甬道——双面房屋——车场——花园式庄院建筑。
大渠旁边柳树林中的一个深深的院落,这种院落一般有一个空场和双扇厚重的大门,大门主要是为了进出马车而使用的,空场则可以停放大牲畜与畜拉车辆。空场的左侧则是高高垫起的一串房屋,它们有一个缩进去很深的经常关闭得紧紧的雕花木门,木门前方是一个门洞,门洞与场门平行。赖提甫带他们进入门洞,用一把大钥匙打开室门,进入一个相当黑暗的、既遮蔽隐藏又保持温度的甬道,过道左右各有三个门,六个门都关得紧紧的。走到过道尽头,与室门遥遥相对的是一个园门。赖提甫推开这个门,走下矮矮的木梯,赖提甫带她进入了一个四面高墙的果园。果园与空场之间,则是一排牲口厩与仓库。对于空场来说,后园是隐藏的、神秘的。进出后园只有这么一个门道。
现在,后园空地上挖了一个临时的大土灶,灶上放着一口大铁锅。赖提甫告诉乌尔汗,天黑以后,伊萨木冬就会来,让她先劈柴烧水,削土豆切肉,做一锅可供三十多个人吃的胡萝卜、土豆炖羊肉。。赖提甫走了,这个果园的唯一的出入口——那间过道的后门已被插上了铁销子。果园里有一个满腮黑毛、面目狰狞的跛子,他下巴上和脖子上长的黑毛极密,而头上光秃秃的,好像头发长错了地方。跛子身旁有一只毛色灰白、耷拉着舌头的令人望而生畏的大狗。乌尔汗抚着怦怦的胸口,几乎昏了过去。波拉提江吓得不敢睁眼,两只小手紧抱着妈妈的腿。黑毛跛子投来了一个严厉的目光。乌尔汗挣扎着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去做赖提甫布置的工作。天黑以后,来了一帮汉子,不过并没有三十多人,而是只有十一二个人,他们在过道右手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