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下曾见过将军一面。”
田烈武这才恍然,笑道:“原来如此。尊兄怎么来了汴京?”
赵时忠笑道:“朝廷收复灵武后,在下便举家迁到了祥符县。这番是想潜心读书,但求考个功名,亦可光宗耀祖。”
田烈武知道但凡举家被迁往东、西两京居住的,在西夏必定是一时之豪强。这人姓赵,只怕还是赐姓也未可知。当时西夏贵族离开故土者,极为显贵者除外,普通贵族中除了部分人依然投身军中,改替宋朝卖命外,有相当一部分意志消沉,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有些人甚至不到三两年间,便家道败落。此人竟然有此雄心壮志,欲要在汴京考个功名出来,倒也让人钦佩。因赞道:“尊兄倒不愧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将军谬赞了。”赵时忠连忙谦道,心里却是极高兴。这些西夏旧人,无论是党项还是汉人,在汴京多多少少都不免受到歧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诚恳地鼓励他——从田烈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怜悯之意。他看了看田烈武手里的书,有点拘谨地笑道:“想不到将军原来文武双全。”
田烈武已是不知多少次听人用各种各样的语气说出“文武双全”这四字评语了,倒难得有一次像赵时忠这般的诚恳,甚至还有点崇拜的味道。他腼腆地一笑,看见赵时忠手里抱着的书,最上面一本,赫然便是《天命有司》!
他其实是不善交际的。这时候没话找话地笑道:“这是桑公子的书吗?”
“正是。”赵时忠以为田烈武也看过这本书,越发的佩服,用力点点头,一面道:“桑山长真天人也。听说朝廷要征召桑山长与程先生为资善堂直讲,圣人还专门派了内侍出来寻两位先生的书,有人说圣人看了后,甚是称许……若果真如此,还真是名至实归……”
向皇后派遣内侍,在坊间到处搜索桑、程的著作,这事田烈武也早就听说了。他当然不明白这是向皇后给朝廷公卿的一个公然的暗示——桑、程二人的书籍,汴京任何一家书店都可以买全,用得着这些内侍东问西问吗?不过,在田烈武心中感情的天秤上,自然也是倾向于桑、程一方的。这时候听赵时忠兴致勃勃地说着他对桑充国与程颐的钦佩与崇敬,他既不好意思打断他的兴致,便只好耐心地在藏书阁外面静静地聆听着。
汴京西角楼大街。此时,时间已是熙宁十七年的八月下旬。田烈武如往常一样,约了几个朋友,在清风楼吃着酒。虽然又变成了翊麾副尉,但宋朝禁军将士待遇一向优厚,翊麾副尉到底还是个从七品的武官,即使新官制规定,没有了实际的差遣后,薪俸便几乎要锐减一半,可只要不过奢侈的生活,在汴京悠闲度日,依然不成问题。更何况,即使在田烈武“发迹”之后,田家的女人们也还是保持着劳动的习惯,从家里的女主人到使唤婢女,都会接一些从大商人那里层层分包下来的针线活,以贴补家用。像这样的家庭,只要国家不发生大的动荡,是断不至于受穷的。只不过,对于戎马生涯,田烈武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向往与喜爱,虽然刚开始闲下来时,感觉是好久没有过的轻松与安定,但时间一长,心里便没来由地发起慌来。而这个时候,凡是与前线有关的消息,便格外能打动他的神经。
“田兄可曾听说了?小阎王与慕容将军昨天下午到京师了。”赵时忠一面告着罪,一面迫不及待地说道。两人自从在刘楼邂逅相识,没几日间,便已称兄道弟。
“看来西南夷能平定了。”一旁的开封府巡检温大有一面吃着酒,一面笑道。温大有是个粗壮的西北汉子,穿着黑色绸缎做的袍子,看起来仪表堂堂、威风凛凛;而坐在他旁边默默吃酒的马绍,却是又矮又胖,长相十分猥琐,其穿着打扮,便是做温大有的跟班,都有点提携不上的意思。但田烈武却知道二人家世大不一样,温大有是客户出身,斗大的字不认得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