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触即退,却恃着他熟悉地形,如附骨之蛆,始终在我军附近游荡,使得我军战亦不得,进亦不得,退亦不得。遣使说降,则又欲降不降,为首鼠两端之计。我军虽累胜,然终无大用。若如此僵持下去,只怕折克行、种谔辈将兴庆府打了下来,太尉尚未至青铜峡。而若我熙河军须取道灵州而入兴庆,脸上也没半分光彩。而今之计,莫若分兵……”
李宪与王厚对禹藏花麻的确有点无可奈何。
禹藏花麻与李宪、王厚“对峙”的策略,只能用“无耻”来形容。他从不与宋军正面对抗,而是广布斥候,双方只要稍一接触,他立即逃窜,却随时与宋军保持三十里以内的距离。他也根本不考虑整个战局,甚至对于防守兴灵都没有兴趣——因为据情报表明,禹藏花麻的主力根本不在宋军的北面,而是在南面!也就是说,禹藏花麻只是远远尾随着李宪部向兴庆府进军。宋军从石越到李宪,派出过无数的使者试图劝降禹藏花麻,禹藏花麻对这些使者一律热情款待,殷勤地向石越与李宪回赠着礼物与书信,但无论你是威逼还是利诱,他都不做任何表态,既不说降,也不说不降。
与其说禹藏花麻部是夏军,还不如说那是独立于宋夏之外的第三种势力。但饶是如此,禹藏花麻这么居心叵测地跟在李宪后面,李宪与王厚立时就束手束脚,二人战争开始时定下的策略,眼见着便变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但李宪与王厚明知道禹藏花麻是在玩弄政治手腕,一时半会却也无计可施。
因为梁永能还是有底线的,禹藏花麻却是没有底线的。
“……太尉可依旧领兵北进,取青铜峡,趋兴庆。末将别率三千兵马,与禹藏相持,经营兰会……”
李宪望着王厚,似乎颇有些意外:“王将军便舍得下兴庆府吗?”
王厚笑着摇了摇头,道:“命里有来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李宪微微点头,转过身,用铁鞭敲打着地图,叹道:“无论招降或大破禹藏,挟威而进,则青铜峡固不足虑。今禹藏尚存,青铜峡之贼必据险死斗,我军前临天险,后有强敌,大局将定之时,当为万全之策。为贪一将之功而陷军于险境,非所以报国家皇上者。况且你我兵马本来便少,分兵之后,将军领区区三千之众,何以当禹藏?青铜峡未破,某亦不能与折克行比快……”
“那太尉之意?”
李宪背对着王厚,悠悠叹了口气,自嘲地笑道:“看来你我终究没有那个福分。”
王厚没有接李宪的话,在心中默默念着:“灵州、兴庆……”
西平府府衙。
叶悖麻再一次认真打量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耶亥身上又添了几处新伤。宋人的震天雷对夏军所造成的损伤远不及猛火油,但是老天爷从来都是个势利眼,只爱雪上加霜,耶亥在守城时,偏偏就被震天雷所伤,所幸不过伤及皮肉,并无大碍。但这几日下来,平素生龙活虎的耶亥,也已经显出几分疲态。他的目光只在耶亥身上停留了一下,便移到耶寅身上。他的二儿子,目光深幽得让人感到心里发寒,甚至连叶悖麻也不愿意与他对视。
“西平府守不住了。”半晌,叶悖麻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
他说完之后,仿佛整个人都要垮了下来,双手使劲抓紧椅子的扶手,挤出一丝笑容,继续说道:“一两日之内,宋军必然发动总攻。他们要在下雪之前攻下西平府,我们不可能再守得住……”他用眼神制止住欲要说话的耶亥,转头望着耶寅:“你曾经劝我诈降,但我不能答应你。”
“我们的选择不多了。”
“若我叶悖麻都降宋,无论是真是假,兴庆府都会丧失继续战斗下去的勇气。”叶悖麻沉声道,“我虽然不认识石越,但他所作所为,却听闻不少。那种假投降的雕虫小技,瞒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