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沙洲冷
“所以既便公子如今遭遇了不测。我依然会恪守自己的诺言。”
她问不出什么来,便只能死了心。
几个月来,公主已经掌握了华文的基本阅读和简单对话。萧女史不忍心再对这个可怜的少女施加任何压力,也就停止了每日晚膳后的乏味讲授。
每到黄昏,阿黛尔都在暮色里登上高楼,眺望西方的尽头,仿佛想看到故乡地所在——然而龙首原横亘在天地尽头,萋萋碧草连天,血红赤胆点点。天际晚霞灿烂,浮云变幻,阻断了望乡的视线。
“我好想回家,哥哥。”她低声喃喃,握紧了胸口的女神像,面向西方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夕阳映照着她的脸,虽然憔悴,却依然美丽得令人屏息。
纯金的暗盒里,藏着少年苍白的脸。
祈祷完毕,阿黛尔睁开眼睛,却忽然看到了天际一行滚滚黄尘——几十多里外,依稀可见一行人从官道上绝尘而去,策马奔向龙首原深处,白马银甲,个个矫健如龙。
不知道为何,她的眼神忽然凝定。
就在那一瞬,仿佛有某种奇特地感应,远方的银甲骑士也忽然驻马,回首看向骊山地方向——那样远的距离,即便是敏锐如苍鹰应该也看不见高楼上女子的身影——然而就在同一个刹那,阿黛尔却觉得对方一定是看到了自己。
“羿……羿!”那一瞬,她脱口惊呼起来,扑向了栏杆,拼命伸出手去。
龙首原深处,那个银甲的骑士勒马回顾骊山方向,似乎有留恋——最终,却还是回过头跟上了同伴,急驰而去,绝尘于草原深处,再不回头。
阿黛尔的泪水在风里直落下来,伸出去的手垂落下来,指间只有风。
“公主!公主!”萧女史惊诧地上来抱住了她,看着天尽头那一行消失的黑点。
“羿走了。”阿黛尔喃喃,忽然间觉得胸口剧痛,“他不会回来了……”
她掩住脸,失声哭了起来:“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舒骏走了么?”回鸾殿里,贵妃喃喃问,看着碧空。
“是的。”青衣总管上前回答,“今天,已经和枭他们一行十二人一起走了——估计明天就能入房陵关了,我们的人马已经在关内等着他了。另外,淮朔两州那边,也已经集结完毕,等房陵关一举事便起兵呼应。”
“是么?看来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凰羽夫人喃喃,却没有丝毫地开心,“九天……他离开了十年。回来却只待了九天,就带兵走了——他甚至连碰都没有碰过我。”
她忽然抬起了脸。问:“端康,你说舒骏他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端康不知如何回答。
她的手指探出,摸到了一包晶莹的冰粒——这是东陆最秘密的毒药“晶”,据说出自遥远的天山深处,稀世罕有,只要放上一点点在饮食里。中毒的人就会慢慢地死去,死状和普通的心力衰竭一般无二,毫无异常。
数日之后,便是皇帝的大婚典礼。
那时候,舒骏应该已经入了房陵关,回到越国土地上和遗民们聚首。公子昭是越国的英雄,他的复生和回归不啻是一个奇迹,将极大的鼓舞遗民们的士气;而埋伏在淮、朔的人马也已经控制了两州,等房陵关将旗一举,便即起兵响应。北上和故土遗民会合——在那个时候,若是大胤的皇帝又适时驾崩,内无子嗣,外无兄弟,朝野上下定然会为争权夺利乱成一团。天下即将陷入大乱。
这一盘棋局,便应该是如此下法,才得完美收官。
只是……只是……
涂了凤仙花的指甲,将毒药抓在手里,慢慢的把玩。凰羽夫人垂头看着,蹙眉沉吟,秀丽的凤眼里转过诸般复杂的光,全数落入身侧的青衣总管眼中。
端康上前一步,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