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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梦里花
景象,显得惊慌而急促,手足微微挣扎,满头密密的虚汗,“哥哥,哥哥!”

    苍白的手探出锦被,在空中一气乱抓,却什么也抓不到。

    “我在这里。”他终于忍不住,从纱帐外探手进去握住了她滚烫的手,用希伯莱语低声安慰,“不要怕,阿黛尔。”

    “嗯……”她喃喃应了一句,忽然睁开了眼睛。

    没有料到多日昏睡的人会骤然醒来,他猝及不防,下意识地便要抽手退开,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死死的拉住了——她额头的热度已经有所减退,然而神智却还不是很清楚,昏昏沉沉地看着他,干枯的口唇翕合着,只是吃力地吐出了一个字:“水……”

    他松了口气,腾出左手拿了桌上的茶盏,递到了她唇边——这样伺候别人的事,身分地位如他,已经是多年未曾做过。她靠在软枕上,半开半阖着眼睛,就着他的手喝水,然后猫一样的舔了舔嘴唇,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右手却还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哥哥,”她昏昏沉沉地喃喃,将滚烫的额头贴上他的手背,“眼睛疼。”

    “没事的。”他拿起手巾,替她擦去唇角的水渍。

    “我好难受……”小公主在高烧中呓语,“你、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啊……”

    他叹息了一声,不知如何回答。

    “嬷嬷死了……羿也走了……这里有很多鬼。那个贵妃……那个贵妃……咳咳!”她喃喃低语,咳得双颊腾起一片嫣红,“我很害怕她啊……哥哥。她、她好像我们的母亲呢……那些纹身、那些纹身……会动啊!蛇,蛇!”

    “不要怕,”他轻轻拢起她汗湿的额发,“我在这里。”

    “嗯。”她将滚热的额头贴在他的手背上,似是感觉到了某种安慰,在他的臂弯里重新安然昏睡。呼吸均匀而细微,鼻息拂在他的手背,有微微的痒,宛如一只睡去的猫儿。他不敢抽出手,只是有些出神地看着她睡去的脸。

    外面更漏将近,转眼已经是三更时分。

    他听得止水在檐上微微咳嗽,想起对方重伤在身,还不得不连夜保护自己外出,不由心下内疚。然而想要起身回颐风园,却又有某种不舍——这种当断不断的情形,对他来说已经暌违多年。

    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狠狠心,轻轻掰开她睡梦里紧握自己袖子的手,放回了被褥内。然而却在温热的丝绸被子内触碰到了什么,冰凉温润。

    散乱的被角里,露出一缕明黄色的流苏,依稀熟稔。

    ——这是?

    他一惊,下意识地将其抽出——果然是那支遗落在颐音园里的紫玉箫。

    那日骤然遇袭,猝及不妨之下他脱身而退,却在与羿的交手中将这件东西遗落,回头遍寻不见。原来,竟是被她捡了去么?他又惊又喜,将失而复得的玉箫握在手里轻轻磨娑,注视着锦绣堆里那一张苍白沉睡的少女容颜,微微失神。

    那一瞬,他的眼神遥远,不知道面前安静睡去的是哪一个人。

    失而复得的物,失而复得的人——时空仿佛瞬间交错。

    这,是否暗示着某种冥冥中的机缘?

    然而,就在失神的一个刹那,帐中的少女动了一下,似是在长久的高热煎熬下清醒了过来,吃力的睁开了眼睛:“谁……”

    似有一阵清风拂过,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纱帐在昏黄的灯下微微摇晃,寂静的室内空无一人。只有窗户半开着,外面有急促的雨声敲击着花园的枝叶。

    窗台上那支红玫瑰依旧鲜艳。

    “咦?”阿黛尔虚弱的喃喃,重新倒在被褥中——难道真的是做梦了么?然而,片刻前那种温良的触感还停留在肌肤上,耳边那故乡的语言,似乎还在轻声的回响。

    真的是哥哥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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