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此情可待成追忆
四娘心里也有很多感慨,忽然想起了杨开泰。
她本来从未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因为她从未爱过他,他既然要自作多情,无论受什么样的罪都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但现在,她忽然了解到他的悲哀,忽然了解到一个人的爱被拒绝、被轻蔑是多么痛苦。
她心里忽然觉得有点酸酸的,闷闷的,慢慢的举起杯,很快的喝了下去。
连城璧的酒杯又已加满,又举杯向萧十一郎,道:“我也敬你一杯,请。”
他似乎也在拼命想将自己灌醉,似乎也有无可奈何,无法忘记的痛苦,似乎只有以酒来将自己麻木。
他又是为了什么?
风四娘忍不住试探问道:“连公子也许还不知道,她……”
她正不知该怎么说,连城璧已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我什么都知道。”
风四娘道:“你知道?知道有人在找你?”
连城壁笑了笑,笑得很苦涩,道:“她用不着找我,因为我一直在跟着她。”
风四娘道:“你已见过她?”
连城璧目光转向远方的黑暗,缓缓道:“我已见过了。”
风四娘显然很诧异,道:“那么她呢?”
连城璧黯然道:“走了,走了……该走的,迟早总是要走的……”
这句话竟又和萧十一郎所说的完全一样。
风四娘更诧异:“难道她也离开了他?”
“她明明要回去,为何又要离开?”
“她既然已决心要离开他,为什么又要对萧十一郎那么绝情,那么狠心?”
风四娘自己也是女人,却还是无法了解女人的心。
有时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了解自己。
但萧十一郎却似已忽然了解了,整个人都似忽然冷透——由他的心,他的胃,直冷到脚底。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火焰般燃烧起来。
他知道她更痛苦,更矛盾,已无法躲避,更无法解决。
她只有死。
死,本就是种解脱。
可是,她绝不会白白的死,她的死,一定有代价,因为她本不是个平凡的女人,在临死前,一定会将羞侮和仇恨用血洗清。
萧十一郎的拳紧握,因为他已明白了她的用心,他只恨自己方才为什么没有想到,为什么没有拦住她。
他恨不得立刻追去,用自己的命,换回她的一条命。
可是现在还不能,这件事他必需单独去做。
他不能再欠别人的。
连城璧目光已自远方转回,正凝注着他,缓缓道:“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可怜的人,但现在,我才知道你实在比我幸运得多。”
萧十一郎道:“幸运?”
连城璧又笑了笑,道:“因为我现在才知道我从来也没有完全得到过她。”
他笑得很酸楚,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讥诮之意,也不知是对生命的讥消,是对别人的讥诮,还是对自己的?
萧十一郎沉默了半晌,一字字道:“我只知道她从来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连城璧瞪着他,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大笑着道:“什么对不起?什么对得起?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事,人们又何苦定要去追寻?”
萧十一郎厉声道:“你不信?”
连城璧骤然顿住了笑声,凝注杯中的酒,喃喃道:“现在我什么都不信,惟一相信的,就是酒,因为酒比什么都可靠得多,至少它能让我醉。”
他很快的干一杯,击案高歌道:“风四娘,十一郎,将进酒,杯莫停,今须一饮三百杯,但愿长醉不复醒,占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