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斯人独憔翠
理正与我相同。我若对女子漠不关心,又何苦用尽千方百计要她们陪伴在我身旁,辛辛苦苦地维护着她们,绝不使她们受到丝毫伤害?爱花之人必常护花,将花移人温室,冬日焙火,夏日施水,好教那鲜花莫被狂蜂所戏,野鸟所欺。唉……不是爱花人,又怎知护花者的一片苦心?”
这番话又听得铁中棠目定口呆,啼笑皆非,虽觉这道理大是不通,却又说不出他的不通之处在哪里。
那些少女却听得如醉如痴,有的甚至已在偷偷落泪。铁中棠赶紧插口道:“是以老伯便赶去常春岛。”
夜帝道:“不错。那时藻儿年纪已不小,你那伯母又已坐关,我忍无可忍,便赶去常春岛。日后却早巳算定我这一着,她终究不敢与我独斗,竟已集全岛百余高手之力,摆下了‘大周天绝神阵’,在岸边等候于我。我方自踏上常春岛,她便与我立下誓约,只要我能破了那‘绝神阵’,她便听凭我来处治,我若在三个时辰中破不了此阵,使得完全听凭她发落了。那日海上风浪极大,我下船时已是疲累不堪,而且三个时辰,又嫌太少。但我虽明知这誓约立得极不公道,却又被她这条件所诱,无法拒绝,一战之下……唉,我便到了这里。”
铁中棠也不禁为之长叹一声,沉吟着道:“不知老伯临去之际,可曾将去向说给朱大哥知道?”
夜帝道:“未曾。但你那伯母,素来深知我心意,我纵然不说,她必也知道我要去哪里。”
铁中棠黯然道:“她老人家的确知道的,只是……”他要说的是:“只是她老人家未及说出,便已死了。”但却将这句话又忍在心里。
夜帝道:“只是什么?”
铁中棠强笑道:“只是她老人家并未告诉小侄。”
夜帝举杯在手,呆呆地出了会儿神,缓缓叹道:“我十余年未曾回去,她自也不愿藻儿来找我。”
铁中棠暗暗叹道:“这次你却错了。”
过了半晌,夜帝方自接着说了下去:“我到了这里,不过半年,便将这岩洞中的秘路全都摸熟了,但约莫十个月后,才发觉此地并非绝地,除了那入口外,还另有一条石隙,可通向外面,那时我若要走,便可走了。”
铁中棠道:“老伯为何不走?”
夜帝正色道:“男子立身处世,虽可不拘小节,但于大节,有关忠、孝、信、义处,却断不可亏。”
铁中棠肃然道:“是。”
夜帝道:“我只要留在此间不走,便不算失信于人;至于我在此地如何过活,便要看我是否有自求安逸之能力,只要我有此能力,纵然日日享乐,也无亏于心,非我定要在此受苦,才算守信。”
这番话却是说得义正词严,无懈可击。
铁中棠道:“小侄明白。”心中却不禁暗叹忖道:“我这伯父虽然生性风流,立论有时也不免失于偏激,但胸怀间自有一种恢宏之气,果真不失为武林第一名侠之风范。”一念至此,面上不禁露出敬重之色。
夜帝微微一笑,道:“珊珊,下面的事,你都已知道了,不如由你接着往下说吧,也可说得动听些。”
一个鹅蛋脸,柳叶眉,高挑身材,肤色微黑,年纪虽已二十七八,但却仍充满青春健康之活力的少女,秋波一转,嫣然笑道:“这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但我却永远也忘记不了。”
她笑容间满含对往事甜蜜的回忆,开始叙说她的故事,轻柔的语声,令铁中棠更是听得入神。
她阖起眼帘,说得很慢:“那时正是暮春时节,我和翠儿每天要赶着羊群出来,找个有水有草的地方,一面读些书,一面牧羊。有一天,已是黄昏,我正要回去了,忽然听得山下面有吟诗的声音传出来,念的是白居易的《琵琶行》。山下面会有人吟诗,我自然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