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斯人独憔翠
折的岩洞里走去。
铁中棠又惊又叹,忖道:“这老人当真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到如此年纪,还是如此倔强,到如此地步,还是决不肯接受任何人丝毫帮助,看来只有慢慢设法劝他,他才会走的了。”但他怎敢将这番话说出口来,只得相随而行。
只见这山岩下的秘洞,竟是曲折深邃,有如诸葛武侯之八卦阵一般,幽秘繁复处尤有过之。两人走了半晌,铁中棠更是发觉自己若非有老人领路,便再也休想自这曲折的道路间走回原地。越是深入,越是阴湿黝黯,到后来竟已伸手难见五指。
铁中棠想到自己结义兄弟之爹爹竟在这种地方过了十余年的日子,更是决心要将老人说服,劝他出去。也不知转了多久,夜帝方自停下脚步。
忽然间,铁中棠只听“叮”的一声轻响,火光一闪,眼前竟突然大放光明,原来秘道中竟已亮起了灯光。只见前面岩壁,已被凿成石灯的模样,灯芯竟有十余条之多,互相连接,夜帝火石一敲,刹那间灯芯便一齐燃着,有如魔法一般。
铁中棠瞧得内心惊奇,目定口呆。他奇的倒不是这石灯制作之巧,只是再也想不出这灯中满盏的灯油究竟是哪里来的。但更令他奇怪的事,还在后面。秘道中一直是阴湿而黝黯的,这里却干燥宽畅,左面一张石床,右面一张石桌,几个石凳,石桌边竟还有个石盆,盆沿雕成双龙抢珠之势,一缕清泉,潺潺不绝,自龙口中流了出来,又自盆底流了出去,盆中却始终保持着满盆清水,再一旁的梳洗用具,也无一样不是干干净净。
夜帝笑道:“这地方还好么?”
铁中棠道:“此处虽好,却非久留之地。”
夜帝哈哈笑道:“说得好……说得好……”一面大笑,一面已将那两只纸袋拆了开来。纸袋中食物倒也丰盛,铁中棠只道他要劝自己吃了,哪知夜帝提起纸袋,竟将袋中食物都倒入盆下水沟里。
铁中棠大骇道:“老伯这……这是作甚?”
夜帝道:“你莫非当我要绝食自尽不成?”
铁中棠道:“这……这……”
夜帝大笑道:“你只管放心,老夫纵然要死,也要寻个舒服的法子,万万不会被生生饿死的。”
铁中棠更是诧异,忍不住道:“但老伯为何要将吃食倒了?”
夜帝笑道:“这些东西只配给马吃,老夫这里既无驴,亦无马,不将它倒了,留着它作甚?”
铁中棠只听得呆呆地怔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不……不知老伯平日吃些什么?”
夜帝且不作答,反而问道:“方才老夫曾说,若是要走,多年前便已走了,你司是有些不信?”
铁中棠讷讷道:“小侄确是有些不信。”
夜帝大笑道:“你倒老实得很……好!你且忍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中,你无论见着什么,都莫要说话。”
铁中棠更满腹狐疑,勉强道:“小侄遵命就是。”
夜帝大笑道:“好!”笑声中双臂一震,身形暴长,满身铁链镣铐,突然四散而开,哗啦啦,啷呛呛,落满了一地。
铁中棠骇然道:“这……”
夜帝笑道:“莫忘了不准说话。”
铁中棠只得将满心惊讶,压了下去。
夜帝转身走到水盆前,略为梳洗,脱下宽袍,里面竟是件柔丝所织,轻柔华丽的花衫。等他转过身来,哪里还是方才那落魄潦倒的老人?哪里还有一丝一毫落魄潦倒的模样?只见他容光焕发,须发有如衣衫般轻柔,看来虽是潇洒飘逸,却又带着种不可抗拒之威严。这潇洒与威严之奇异混合,便混合成一种不可抗拒之男性魅力,令人顿时忘却了他的年纪。
铁中棠又待惊呼,虽然忍住,但张开了的嘴,却再也合不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