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寒水香舟
“那么我先劝你赶紧死了心吧!”
沈杏白冷笑道:“莫非你敢说你也不知道宝藏的下落么?”
铁中棠道:“我自然知道,却永远不会告诉你。”
沈杏白俊秀的面容上,泛起一丝歹毒的狞笑,缓缓道:“你不怕死?”淡淡四个字中,却包含着无比凶恶之意。
铁中棠冷冷道:“你不敢杀我的。”
沈杏白厉声狂笑道:“你说得倒有把握,我为何不敢杀死你?”
铁中棠道:“我活在世上,你心里总还有可令我说出宝藏下落的希望;你若杀了我,便永远不知道宝藏在何处了。”
沈杏白呆了一呆,笑容立失,铁中棠那份出奇的冷静,已断然慑服了他,使得他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铁中棠目光坚定地凝注着他,冷冷道:“你自然可用各种酷刑逼我说出宝藏的下落,但你却休想自我口中逼出半个字来。只要我能活在世上,终有一日我定要逃脱你的手掌,到那时我必以十倍的酷刑来报复你,你若不信,不妨试试。”纵然在说这些话时,他语声仍是从容平静,但这种平静的语声,却使他言语更为可信而可怖。
沈杏白睁大了眼睛望着他,像是从未想到世上竟真的有这种铁石般冷静,铁石般坚强的人物。然后,他突又纵声狂笑起来,道:“你这话便能骇得倒我么?我自然要试试的,也要看看你如何能逃出我手掌?”
铁中棠道:“你若不怕,为何要以狂笑来掩饰心中恐惧?”
沈杏白笑声突顿,突地反手一掌,掴在铁中棠面上。
铁中棠面上立刻现出五指紫痕,鲜血沿着嘴角流出。
沈杏白顺手又是一掌,口中狞笑道:“我打了你,你能怎么样?”
铁中棠咬紧牙关,动也不动,目光仍冷冷凝望着他,缓缓道:“你打得越重,便表示你心中恐惧越深。”
沈杏白飞起一足,将铁中棠踢得横飞三尺,蹲下身来一把拧住铁中棠肩膀,嘶声道:“铁中棠,我告诉你,无论如何,我也要逼你说出宝藏的下落,任何事,任何话,都拦阻不了我!”他面已铁青,目中也露出了野兽般的贪婪与疯狂,接口道:“我也不再逼你,但今日日落前你若还不说,我便砍下你这条臂膀,我倒要看看你强还是我强。”
铁中棠冷冷一笑,阖起眼来,不再言语。
沈杏白霍然站了起来,将铁中棠背在背上,乘着凄迷的晨雾,窜出于荒凉的祠堂,向北而行。走了段路途,只听水声奔腾,已是横断豫省的黄河南岸。河边迷雾更重,长长的芦苇,在雾中摇曳,沙沙作响。
沈杏白似乎要寻船乘渡,伫立在河岸边,大声呼唤。清亮的呼声,似乎也冲不开沉重的迷雾,而显得有些沉郁。
过了半晌,只听“欺乃”一声,雾中荡来一叶扁舟。
沈杏白唤道:“船家可愿渡我到孟城渡头么?”
舟头的渔翁,蓑衣笠帽,挥手道:“来了!”
沈杏白回首沉声道:“我留下你的嘴说话,只因要你随时说出宝藏的下落,但你若胡乱多口,我便要割下你的舌头,让你用手来写了。”
语声之中,渡船已至,沈杏白轻轻跃上船尾,将铁中棠放了下来,道:“我朋友有急病在身,船家划快些好么?”
那船家回首瞧了沈杏白几眼,忽然笑道:“快,快得很。”笑声清脆,语声娇嫩,竟仿佛是女子口音。
沈杏白心中一动,变色道:“你是个女子?”
那船家笑道:“怎么?女子就不能摆渡么?”回过头去,长篙轻轻数点,扁舟便已到了河心。黄河水势湍急,绝不适于行驶这种轻舟。
沈杏白立在舟上,只觉波浪翻涌,水声奔腾,他仿佛立在云中,雷声起于足底,寒气迫于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