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赌约
只问阁下一句,方才阁下所订之约,是否算数?如果阁下言而无悔的话,在下便要请阁下做一件事了!”
管宁大怒之下,方待怒喝,但转念一想,自己连个姓名都说不出来,哪能怪得了人家不信?一时之间,心中顿生一种被人冤枉委屈之感,呆呆地愕了半晌,望着这少年吴布云面上轻蔑之色,真恨不得自己能在自己胸口打上两拳。长叹一声,心中突地一动,伸手一拍前额,朗声说道:“口说无凭,眼看方信。阁下既然不信在下的话,在下便说千百句亦是无用,只是——”
他亦自转身走到车前,打开车窗,又道:“阁下自称是久历江湖的人物,或许能认得这位前辈亦未可知?”
吴布云迟疑一下,嘴角微带讪笑地走到车旁,此刻天光甚亮,照着这条无人的道路,天空上覆盖着的白云灿烂如银。
他慢条斯理地沿着管宁的手指向车内一看,只见这辆外表看来毫不起眼的大车里,装饰得竟是十分舒适华丽,车内平铺着一块木板,板上铺的却是十分柔软的丝棉锦垫,垫上酱紫色的锦褥之中,静卧着一个面容苍白、头巾已落、发髻松乱、呼吸微弱得几乎令人不能分辨他是生是死的中年男子。
他心中一动,目光凝注,只见这中年男子面目瘦削清癯,双眉如剑,鼻挺如雕,嘴唇薄削而秀逸,一双眼睛,却合在一处。
这人的面目他似乎相识,又似乎陌生。他仔细地再望上两眼,心中突地一动,想起一个人来:“难道是他?”
但是,对这个猜测,他却又觉得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寒风吹过,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倒退三步,突地一把拉开车门,闪电般拉出这位白袍书生的一只左手,目光微扫,突地大喝一声,旋身一掌,向立在身侧的管宁打去。
这一掌击来,确是大出管宁意料。他方才见了这少年吴布云的举动,心中本已大觉奇怪,不知道这少年拉起人家的左手看什么。此刻一掌打来,他心中更是大吃一惊,匆忙中撤身一退——
这一退,却又令他自己大吃一惊。
这条路本是官道上的一条分支,路本不阔,行人更少,管宁出城之际,心中思潮紊乱,根本没有注意到路的方向,只是任意驰马而奔,才会误打误撞地来到这条路上。
两个冒着风雪的行人,恰巧从道上行来,见到前面的道路上,突地有人影斜斜飞起,飞过两丈开外,惊得心头一凛,连忙将胯下的青骡勒住,再也不敢前行一步。
管宁忙乱之下,撤身一退,身形竟突地离地跃起,这一跃之势,竟然远达两丈,越过道路,停在道旁的乱石丛中。
他学剑三年,对于轻功一道,却始终未得入门,虽因年少好奇,对轻功有所偏爱,但学来学去,却也不能使自己一跃之势远及一丈。
此刻他心中自然难免被自己的身法所惊,他却不知道自己在这数月之中,所研习的内功心法是何等奥妙,莫说是他这种武学已稍有根基,天资聪明绝顶,又复无比刻苦研习的人,便是一个普通村夫壮汉,得到这种能以引起天下武林中无数高人垂涎的武功秘笈,三年之后,也能成为一个足以在江湖闯荡的人物,何况是他呢?
吴布云一掌落空,猛地一旋身躯,便面向管宁,口中大喝道:“先前我只知道你是个磊落正直的少年,却想不到你竟和这种恶魔混迹一处。看来公孙前辈口中所说的无耻少年,也必定就是你了。今日你既遇着了我,哪里还有你的命在……”
随着这怒骂之声,他颀长的身躯,已自转到管宁身前,手掌连挥,掌影飘忽,已自闪电般地向管宁击出两掌。
这少年吴布云幼得家传绝学,在今日武林中,虽非一流顶尖高手,武功却已足以傲视大半江湖豪客,此刻他激怒之下攻出的两掌,不但去势如风,掌风之猛烈,更是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