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明定国是
如今差事确是不好做,只究其原因,就是这种人瞎搅和。子良兄今儿落得如此尴尬局面,传了出去,怕是——”
“我这臭名在外,这屁大点事倒也不算甚的。”刚毅嘴角掠过一丝奸笑,“只是传了出去,这日后还怎的做差事?”说着,他长叹了口气。
“像这种目无上司之人,倘不好生惩治下,这日后只怕我等真要——”
“二位多虑了。”孙家鼐心里一沉,不待裕禄话音落地,忙不迭插口道,“寿富言行素来中规中矩,今日略有放肆之处,想必心中定是为事所扰,一时口不择言——”“今儿这个为事所扰,明儿那个口不择言,这我等不成他们的泄气筒了?”裕禄摇头晃脑,道,“我看还是奏了皇上,请旨严惩。”
刚毅挪了下身子:“这要皇上降旨严惩,只怕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此只有请老佛爷说句话了。”裕禄诡笑着望眼刚毅,顺茬儿接道,“总不成就这样不了了之吧?!孙兄,你思敏捷,又耳闻目睹,这折子我看就劳您大驾了!”
“这事在下意思,还是——”
“孙兄,老佛爷可对您寄了厚望的!”刚毅自齿缝中一字一句蹦道,“这事儿若老佛爷晓得了,只怕于孙兄您——”他没有再说下去,只孙家鼐心里却已是雪亮。强学会成立那时,他曾诚心诚意鼎力支持,只慈禧太后轻轻一翻手,有声有色、声势日壮的强学会便化为灰烬。他畏缩了,虽然他心中对光绪有着割不断的情谊,虽然他亦幻想着能在有生之年目睹大清朝中兴之壮举,只要他舍弃几十年小心谨慎换来的功名,他……
“万岁爷驾到!”
兀自作难间,一声炸雷当头响起,孙家鼐如溺水人儿陡见一只木筏价暗吁了口气,“啪啪”一甩马蹄袖跪倒在地上,叩头请安道:“奴才给皇上请安!”“罢了罢了,都起来坐着说话。大热天儿的,这么多礼数做甚?刚毅,把你那袍子也褪了,瞧瞧你那样子,像什么?”刚毅兀自在炕上优哉游哉,猛听光绪驾临,扯袍子胡乱穿了忙不迭与众人一起跪在地上,闻光绪言语,低头看时,这方觉竟将袍服反穿着,一张脸顿时涨得熟透了的柿子一般。光绪全挂子朝服,热得顺颊汗流,将头上缨冠端正放了案上,双手抖了抖汗湿了的领口,对守在门口的王福说道:“给朕拧一块凉布巾来,还有他们几个。这屋里都热得蒸笼一样了。”因取过炕案上的扇子,轻轻摇着。“寿富?你几时回来的?”光绪脸上掠过一丝欣喜神色。
“回皇上,奴才卯时回的京城。”
“嗯——”光绪点了点头,接帕子揩了把脸,端杯欲啜时却见临清砖地上碎杯片满地,眉棱骨抖落了下,道,“这怎生回事儿?”众人用浸凉如冰的湿毛巾揩着手,觉得丝丝清爽阵阵入心,却都不敢放肆擦脸,略一揩拭便放了。听光绪问话,裕禄偷眼瞥了下刚毅,见刚毅连不迭丢眼色过来,沉吟了下躬身道:“是奴才方才不小心打碎了杯子,这还不及收拾,皇上便——”
“回皇上,是奴才恼了刚相爷。”寿富起身打个千儿,插口道,“刚相爷——”光绪深邃的眸子在刚毅、裕禄身上扫了眼,虚抬下手止住寿富:“你那脾性,朕说你多少遍了,嗯?与刚毅赔个不是。”
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寿富怔怔地望着光绪,喃喃道:“皇上——”
“嗯?!”
“嗻。”寿富细碎白牙咬着下嘴唇,脚似灌了铅般在刚毅身前略一躬身,道,“卑职一时莽撞,请刚相爷多多包涵。”刚毅脸上掠过一丝冷笑:“寿大人快快请起,刚毅怎受得你如此大礼呀?”“受得的。”光绪手中折扇拍打着手心,望眼寿富,“刚毅对朝廷多有功绩,你们年轻人本该多向他学习才是,殊料你仗朕恩宠狂妄放肆,本当重处,姑念你秉性浮躁,且恕了这回。日后再敢狂谬放纵、目无上司,朕断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