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南崖
康哲夫谨慎地步过马路。他借着路灯的亮光细看费南迪斯神父送给他的小地图,找寻最后的目的地。
那是悬崖其中一段凹陷处。若从高空俯视,崖壁呈缺口向南的一个“U”字。康哲夫特意挑选从这处狭壁攀下,是为了减少被塔尤河上船只发现的可能。
康哲夫细心地在崖顶上摸索,终于找到一条坚固的岩缝。他把背上的布袋卸下打开,找出小锤和三根金属岩楔,把其中一根岩楔钉进石缝内。
天全黑了,月亮才缓缓爬升上来。是弯弧如眼眉的朔月。
——朔月……朔月王国……
康哲夫用轻而密的手法把楔钉打进岩石里,避免弄出惊动任何人的声响。
完成后,他伸手拉动钉好的岩楔,看看是否稳固。他抓起背包,掏出费南迪斯神父替他从教友处借来的登山索、腰带和钩环。
把腰带穿好束紧在腰身和大腿后,康哲夫把登山索绑到钉牢的岩楔上。所有动作正确而利落,都是在接受雇佣兵训练时练习过上千次的技巧。
就在要把登山索绑牢时,后面的黑暗中忽然传来一把粗犷的男声:“你看来很忙吧?让我帮帮忙。”男人说的是美国口音的英语。
康哲夫浑身一震。他迅速从西服内袋掏出那柄弹簧刀,然后回首。
邦纳六尺六寸高的雄伟身躯自黑暗中出现。围绕着胡须的嘴巴在微笑。手中握着一柄古西班牙式短剑,不时在指头间挥转把玩。
康哲夫一眼断定,邦纳身上没有佩枪。
邦纳一步一步迫近过来,空着的另一手抚抚后颈。“很多谢你早上那一记。我倒奇怪你为什么不用刀刃。”
邦纳伸出赤红的舌头,舐舐矢剑的刀脊。“放心。我不会杀你。但是我保证你一生再也不能用双腿走路。”
康哲夫察觉邦纳的目光不时扫向东面。这意味着他还有人支援。是卡诺斯另一个部下还是他本人?邦纳自己是从西面走过来的。他们一定是分兵东西两端,一直沿着悬崖搜查。这处稍为靠西,故此邦纳首先找到。
——没有时间了。一定要迅速摆平邦纳!
康哲夫抚抚右胸。由于仓猝从医院逃出,未经充分输血的身体仍十分虚弱。
康哲夫恐怕自己只能发出一次攻击。要绝对命中、完全制服邦纳的一击。
康哲夫叹息。
——难道要打破不再杀人的誓言吗?
邦纳继续逼近,还开始摆出挥剑的架式。康哲夫一瞧便知他是用刀高手。大概已割破过不少人的喉咙吧?
不断逼前的邦纳凝视康哲夫双眼,注意力其实放在康哲夫握刀的左手上。他决定先夺去康哲夫的攻击能力,再好好整治他。
瞧着邦纳那野兽般凶残的目光,康哲夫自离开非洲以来第一次再度感到恐惧。
邦纳的短剑闪电挥出,事前毫无征兆。是不折不扣生自战场的杀人刀法。
康哲夫及时飞退闪过。左前臂被划了一道浅浅的血口,弹簧刀几乎脱手。
康哲夫握刀的手指在颤抖。恐惧更浓。
——恐惧……
康哲夫回想起在纽约的剑术馆内,第一次受教于恩师顾枫的情景。
“恐惧是武者最大的敌人。”顾枫的话在康哲夫心内响起。“但是不要试图消灭恐惧。那只会徒劳无功。要学习接受恐惧,习惯恐惧。这是克服它的唯一方法。”
邦纳第二次挥剑打断了康哲夫的思路。这一击砍在康哲夫手中的弹簧刀上,几乎把它打掉。康哲夫惊于邦纳那雄猛的臂力。
这次康哲夫已避退到崖边。后面是一片广阔无际的黑暗,前面是如原始野蛮人般的邦纳。
康哲夫再次努力回想顾枫的教诲。
“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