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在井边洗脸时,美铃小姐告诉我一件有意思的事。”
是关于铁瓶杂院这特别名称的由来。
“这我也知道啊。淘井的时候,淘出两樽锈红的铁瓶吧。”
弓之助正色点头。
“那铁瓶,是凑屋在‘胜元’里用的。”
这就是新闻了。“当真?”
“是的。听说上面有‘胜元’的商号。美铃小姐说这是从‘胜元’的下女领班那里听来的。”
这确实有点意思,但又如何?然而,弓之助的眼睛却闪闪发光。
“我想,这果然与一连串的事情有关。”他有力而笃定地说。
时候晚了,便住下来吧——平四郎与细君都如此留他,他却坚持无论如何都要回家。而河合犀似乎算准时间,遣人来接了。
“大概是换了枕头就睡不着吧。”
细君这么说,但平四郎却发现小平次目送弓之助时,拼命咬牙忍笑,便悄悄叫他来问。喂,你是怎么了?
小平次在爆笑中招出:
“那个少爷,没法子到别处过夜!因为他会尿床!”
被平四郎硬派去巡视时,小平次对平日弓之助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心生好奇,便稍微绕到河合屋,却见屋后正在晒尿床后的铺盖。
“那也不见得是弓之助的吧。”
“大爷巡视时,我可不是只会傻傻地跟在后头。我向正在洗衣服的下女问过了,那少爷确实有尿床的毛病。听说夜里不起来个一次,必定会出事。”
河合屋里,草木皆眠的深更半夜,廊下若未响起弓之助匆匆奔往茅房的脚步声,次晨必定得行晒铺盖之仪。
“话虽如此,小平次,”平四郎笑道,“你也别认真跟小孩子计较啊!”
深夜里,着枕就寝,却因天气闷热而睡不着。平四郎心想,脑筋再怎么好,孩子毕竟还是孩子啊……。
闻着熏蚊烟的味道,平四郎昏昏欲睡。心想着真不愿做梦,反而将梦招来。
漆黑的夜里传来脚步声。那是夺走太助性命的杀手,在黑暗里疾驰而过的脚步声。那杀手没有脸。睁大眼想瞧仔细,只望见一片黑。虽在梦里,平四郎却感觉臂上起了鸡皮疙瘩。昨晚的梦似乎也跟着苏醒,太助血淋淋的尸骸正在黑暗的另一端哭泣。杀手的脚步声不理会太助,迳往平四郎靠近——那紧迫的脚步声,往这里来——奔过廊下——
便在此时。
“姨爹,茅房在哪里?”
弓之助急切的声音响起,一见他的脸,平四郎猛地睁眼。
又是梦。平四郎在蚊帐底下打从心里笑了,接着熟睡到天亮。心想,弓之助果然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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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