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点是和场景相关——我当时就做出了一些猜测,这同时也增加了我的好奇。这些你也写下来了,不是么?”
“我写下来了。在这里。”
杜拉斯又抽出一张稿纸来。
他本来想自己读,犹豫了一下,又将那张写满字的稿纸递到夏哀先生的手上:
“这是我比较满意的一段——您默读就行。”,他这样说,“声音会削弱人对文字的鉴赏水平:对于大脑而言,匹配和转换让人分心——我这样认为……嗯,您试着读读看:从最上面的一行开始。”
夏哀·哈特巴尔点点头。他扶了扶镜架,开始默读起那一段文字:
天顶上圆孔的直径是4米25,体育馆的最大落差是12米整——也就是从圆孔到玛格丽特尸体的直线距离。房顶是平的,但内部却用木结构搭建成六分拱的样式,墙壁上没有设置突出的看台,观众席的设计也呈现出舒缓的弧度。
这是十分有利于对流的内部构造,他在另一个雪天里做过观察和估算:馆内的积雪,按照雪天里风向的正常变化,直径大约是天顶圆孔的2.5倍,形状接近正圆形:如果风有具体的方向,就是椭圆,长轴长度和风强之间有比例关系。积雪的厚度,通常只能达到室外的三分之一:那还是最厚的一部分。边缘部分只有薄薄的一层六角形雪花,挣扎在融化的边缘——这是概率论的运用实例。
玛格丽特好似是躺在金字塔的塔顶,作为一件祈愿的祭品:她嵌在那白色的弧面里,周围是纯洁的象征、包围着她的神圣光环。她抬起手臂,接受这一切的恩泽,忘却世俗的干扰。
是的,一个象征希望的姿势。
“使用一个相似的句子,来总结大范围内的同类内容,总可以给读者带来眼前一亮的感觉。”,读到这里,夏哀停下来,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我就是这样想的:虽然描述和抒情的过渡还有些生硬——这我也能猜到,但大体上已经达到我的预期。嗯,在前面的段落里,我并没有详细描述雪的厚度:这并非我的失误——虽然我让它看起来像是失误。”,杜拉斯解释道,“我需要在画面感与真实程度的协调上做一次取舍:那是脑海中的印象——在刚刚的版本中,雪面如果恰好和玛格丽特的身体平行……身体上不能有雪!我想象着那样的场面:一片纯白、没有脚印、平整如绸缎的雪地上,嵌入穿着蓝白色碎花连衣裙的修长身体。我是说——紧密嵌入。想象一下那个场景:玛格丽特的皮肤带着淡淡的浅蓝色,少许鲜艳的尸斑确定她死者的身份。她的手臂伸出,脸偏向一侧,和身体展现的曲线契合;健康的红色长发,拥有洋溢出旺盛生命活力的头发厚度,略微带着卷,在她的肩头披散开来,象征着生命的绽放和凋零……”
他又拿出了短铅笔,打算记下这些有趣的用词:
“对不起,我很容易被连贯的素描手法给打动。”,他向眼前的先生道歉,“这当然是很不好的习惯。”
“我承认那是美丽的画面——如果这篇小说能够被拍成电影,这幅画面就可以选作主推的海报:从正上方拍摄,取玛格丽特的上半身,并突出头发的颜色……也能够用作小说选集的封面:可以轻易吸引不少‘第一印象至上主义’的读者。”
“是的,先生。以读者的身份而言,它首先吸引了我!”,杜拉斯的语调因为兴奋而提高了,“为了享受美感,我打算操纵雪的厚度——这给了我创作诡计的灵感:即使降低了犯人的逃生几率,我也在所不惜。”
“你这么说,结论就已经十分明白了。”,夏哀回应道,“杜拉斯,我想读用作解释的那个段落。”
年轻人心领神会。他又抽出一张来,递给夏哀先生:
“那么,请您读这一段。”
他能怎么样呢?既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