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节
后取道E52公路进入卡尔斯鲁厄,最后沿着E35公路开进法兰克福。夜间,加百列曾停车通过紧急专线致电特拉维夫,与沙姆龙进行了短暂的交谈。
到了凌晨两点,车子抵达荷兰贸易城市代尔夫特,这里距海岸线不到几英里。加百列实在开不下去了,他眼睛灼痛,耳鸣如钟。八小时后,一艘渡轮就会从荷兰角港出发,开往英国港口哈里奇。届时加百列和安娜会乘坐那艘渡轮。不过现在,他需要的是一张床和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因此他们开车穿过旧城区的大街小巷,寻找下榻的旅馆。
他在冯德尔街找到一家旅馆,从这里可以看到新教堂的尖顶。安娜负责在前台办手续,加百列则坐在狭小的大厅里看着两个保险柜。过了一会儿,他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上狭窄的楼梯,进入自己的房间。这里室温过高,天花板是尖顶的,三角墙上有扇窗。加百列一进门就马上打开了窗。
他把保险柜放到橱柜上,脱掉鞋,两腿一伸躺到了床上。安娜溜进洗手间,不一会儿加百列就听见洗手间里传来令人宽慰的冲水声。静夜凜冽的寒风从洞开的窗口吹了进来,寒风夹杂着北海的海水味,轻抚着他的面庞。他允许自己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后,安娜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她一开门,身后的灯光就射进了卧室里。安娜伸出手,关上了灯。屋里顷刻间又暗了下来,只有窗外的街灯闪着微光。
“你睡着了吗?”
“嗯。”
“你不睡地上吗,就像先前在维也纳时那样?”
“我动不了了。”
安娜掀起毯子,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加百列问:“那个时候,你怎么知道密码是‘Adagio’?”
“这是阿尔比诺尼的曲子,也是我的第一首练习曲。不知道为什么,我父亲一直很喜欢这首曲子。”
她的打火机在黑暗中燃着火光:“我父亲想赎罪,他想得到救赎。他愿意找你而不是找我。他为什么不肯向我道歉?”
“他可能觉得你不会原谅他的。”
“听起来你好像有这方面的经验似的。你妻子原谅过你吗?”
“没,我觉得她不会的。”
“那你自己呢?你原谅过你自己吗?”
“也不能说是原谅。”
“那是什么?”
“和解,我跟自己达成了和解。”
“我父亲还没来得及赎罪就死了,这或许是他罪有应得。不过我想完成他的遗愿。我想把那些画找回来,送到以色列去。”
“我也想。”
“怎么做?”
“睡吧,安娜。”
于是她睡了。加百列醒着,躺在床上等待天明。他听着运河上的海鸥鸣叫声和安娜均匀的呼吸声。今夜没有魔鬼,没有噩梦,她就像小孩一样无忧无虑地沉睡着。加百列没有像她那样进入梦乡。他还不打算睡,只有等那些画被完好无损地运到朱利安·伊舍伍德的金库里锁好,他才能安心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