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则文矣,然生平好谏诤,当加一‘献’字”,才能称得上“议者之尽也”。
连卢之翰、安原也没有想到,这一篇骂王安石的“投书”,得到了他们意想不到的效果。当期的一千五百份全部售罄,一天之内,他们前所未有地收到了近五十封真正的读者投书,而且大多是帮着痛骂王安石的。
二人欣喜若狂,于是决定连夜赶出一期增刊,除了尽量公正地介绍王安石的一生外——这当然只是为了避免麻烦——便是精挑细选了十封读者投书刊登。二月二日,他们如愿以偿地卖出了印发的全部一千份增刊。
同时,他们还明智地宣布,《天下纸》对任何话题的讨论都保持“适可而止”的态度,因此,他们从下一期开始,就不再接受这个话题的投书。
就这样,他们成功地多赚了两贯钱的利润,然后全身而退。
但这件事却让王安石的支持者怒火中烧,无法就此罢休——毕竟《天下纸》也是一份报纸。而想骂王安石的人看见王安石死后备极哀荣,心中的不平也不是这么容易就消除的。
很快就有另外的小报抱着各种动机参与进来,接过《天下纸》未完的争论。
到了二月五日,就终于演变成了《汴京新闻》与《西京评论》领头的两个阵营的大骂战。
朝堂上的旧党与新党还未决裂,但在野,两派的支持者已经迫不及待地撕破了脸皮。
而这次的裂缝,连石越也不知道要如何弥合。因为新党已经没有了首领,他们一盘散沙,却因为相信皇帝站在自己这一边,而信心百倍,无所畏惧。
更加头疼的是,他们论战的范围越来越大。
石越本能地觉察到,唐康带回来的辽主同意另立新约的许诺的真相,终究会被泄露出去。
到时候,现在还只是隐隐约约的指责,就难免会变成喷泄而出的怒火!
而另一方面,朝中旧党对这场论战的漠视态度,也让石越担心。旧党中主张禁绝报纸的声音从未停止,如果司马光受到影响,打算干点激烈出格的事情,那就将是石越不得不和司马光摊牌的时刻。
石越祈祷着不要出现那样的情形。
因为如果是那样,就将前功尽弃。
石越心里很清楚,用所谓的“石党”来取代新党或者旧党,并不是成功。真正的成功,是要让新党与旧党学会接受妥协与共存。他曾经以为自己成功了,而且看起来也似乎是成功了。但现在他才知道,这件事情比任何一件事都难,当他们互相妥协与共存时,那种状态看起来总是那么的脆弱。相比而言,“汉贼不两立”的处世之道可就容易多了。
难道,他所希望的成功,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说起来真是奇怪,这个文明按理说是最应该懂得这些的——他们的文化图腾难道不是那个阴阳太极图吗?宋儒难道不应该极重视《中庸》吗?但为什么在政治上,反而充满了非白即黑、非友即敌、非君子即小人这样的激烈的线性思维,要改变起来竟然是如此难之又难!
这种文化与实践之间的巨大差异,让石越如此的迷惘。
他曾经因为王安石的终于愿意妥协而振奋不已,但王安石一死,他又悲观起来,仿佛自己一无所成。
他只能尽力安慰自己,旧党未必会让他失望,他至少还可以信任范纯仁。他的眼睛应该看到全局,不能被一部分顽固的旧党所影响。
石越要烦恼的还远不止这场报纸上的大骂战。
二月五日的早晨,两府收到了两份从辽国送回来的报告。
一份是宋朝君臣期盼已久的朴彦成的奏折,这份奏折说辽主已经同意前约立即废止,但新约仍有细节没有敲定,辽主已令韩拖古烈亲自与他谈判,一旦谈妥,则可择期签署,在雄州边界交换誓书。这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