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记 羌江钓徒:沉河记
要算清过去的那笔帐。没有想到,我活着就能和你算帐,哈咍哈哈!”
这个老太婆开心地笑了起來,笑得那样的可怕,叫人听起来感到毛骨悚然。
吴老太爷简直吓得发了昏,簌簌地直见发抖。他没有想到今晚上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在女儿的面前,受到公众的审判,法官便是他的年轻时代的相好女人,不久前还为她立了贞节脾坊的女人吴王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跌坐在船板上。
吴王氏还是那么冷静,象检察官在读起诉书一般。她说:“你满口的仁义道德,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你不久前才把一对相好的青年沉了河。你现在又想把这个青年,你的女儿的情人,还搭上我,拿来沉河。你想一箭双雕,又救了你的女儿,又害死我,灭了我的口。谁晓得青夭开了眼,硬是不饶你这种恶人,鬼使祌差,叫你的女儿跑出来救了我。”
这个老太婆停下,喘了一口气,向禺暗的天空望了一眼,用手合掌祷告的样子,又继续她的控诉:“你现在还想照你的老规矩,把这一对相好的青年沉河吗?那好呀。不过,你没有沉他们以前,先把你自己沉了河,把我和你捆在一起沉了河再说吧。哼,你以为给我修了贞节牌坊,你就把你的罪孽冼刷干净了?老天有眼,牌坊修不起来,掉了石头。我只好做一个象你的纸人拿去烧了。”
她用手趵大家一扬3愤慨地说:“你们都听到,都来作证,我背去烧的纸人就是他,吴廷臣大少爷。诙沉河的是他和我,你们把我们两个捆起来沉河吧,我甘心陪他去见阎王,到那里打官司去1你们来呀,来捆呀。”
她的这一席话,把大家都听得呆了。一个人也没有出声音,只听到夜风在呼呼地吹,大河的水在咆哮着滚滚流去。还有吴永洁抱住她的情人的饮泣声。
吴王氏突然竭尽她的力气呼喊一“你们来把我们捆起来吧,沉河!哈哈哈哈,沉河!”大家没有动静,担心着,天是不是要塌下来,地会不会陷下去,大河会不会倒流。
吴王氏站起来动手去扯吴老太爷,叫,“我们一起去死吧。在这阳世间打官司我打不蠃你,到阎王那里和你打官司去吧。”吴老太爷木然不动,似乎也不害怕吴王氏来扯他去跳水了。钽足他忽然感到血往汄顶上一涌,一下昏倒了,再也不醒人事。
故事摆到这里算完了,下面的事无须多说了。什么?你们问那个吴老太爷怎么样了?我后来听说他被人抬回家里去,就犯了癲症,一天胡言乱语,总说那一对青年男女,王三拐和吴永芳来找他来了,他到处乱藏乱躲,碰得头破血流。过不多久,他一病不起,鸣呼哀哉了。
你们还要问旲永洁后来怎么样了吗?还要问那个吴王氏后来怎么样了吗?
我先说吴王氏。她回去以后,要求推倒她的贞节牌坊,可凫谁也不愿意把一个好好的工程推倒,她亲自拿棍子去打,拿刀去砍,也只砍出几道小口子,贞节牌坊还是岿然不动。她在那里向大家宜传,再不要守节了,寡妇的日子是最痛苦不过的日子。后来听说她吃斋念佛去了,说退要赎取自己的罪孽。
说到吴永洁和她的情人,那一对靑年,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们在大家同意之下,结了婚了,不久他们都上费城去了。以后在哪里千什么,我也说不清了。
羌江钓徒摆完了他的龙门阵,大家很沉默了一阵,都不胜叹息。同时也叫大家吃惊的是羌江钓徒平常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今夭却摆得这么有声有色,从没有出过故障。
后来有人怀疑,怎么他知道得那么仔细?他说的那个“远房姓吴的青年”始终没有说出他的名字来,这里面有什么讲究?是不是就是他0己?他本来是姓吴呀。因此有好事之徒,故意问他:
“那个‘姓吴的青年,到底是谁?他叫什么名宇?后来到了省城干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