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张仪的声音振聋发聩
?当一体计议,绝然不能逞一时之快而误大计。”嬴虔气得呼哧呼哧直喘,却只是不说话。他是个内明之人,素来欣赏铮铮硬汉,服有真见识的能才。司马错的耿耿直言他虽然大是不满,却也知道不能凭自己的一腔怒火行事,便兀自气呼呼的大喘。
“上大夫以为呢?”司马错一番话已使嬴驷悚然憬悟,他想仔细听听各种说法。“三百年以来,秦国便是中原异物。”樗里疾少有的满面寒霜:“山东六国相互征战惨杀,远胜于与秦国之冲突。然则,从无天下结盟共同对抗一国的怪事。而今六国合纵出,表明中原战国自来便视秦国为蛮夷异类,必欲灭之而后快。秦国弱小,他们不放过。秦国强大,他们更不会放过。他们对秦国又蔑视,又憎恨,而今更是增加了恐惧。长远虑之,中原战国是秦国永远的死敌!无论秦国如何力图融入中原文明,中原都将视秦国为可怕的魔鬼。”樗里疾喘息了片刻,转而平和道:“惟其如此,秦国已经面临立国三百年以来的最大危机,须对通盘大计一体权衡,与中原战国做长期周旋,万不能掉以轻心。一步踏错,秦国便有灭顶之灾。”殿中气氛骤然凝重,狂躁消失了,压力却更为沉重了。嬴驷轻叩书案:“时也势也,计将安出?”
良久沉默,樗里疾终于笑了笑:“君上,臣荐举一人,可通盘斡旋。”
“噢?快说!”嬴驷急迫,嬴虔与司马错也猛然一齐盯住了樗里疾。
“张仪。君上还记得否?”
“张仪?在哪里?”嬴驷说着便霍然站起。
“君上莫急,张仪已经在咸阳了。”樗里疾悠悠一语,嬴驷君臣三人却都是吃了一惊。嬴虔先急了:“你这个黑肥子,如此大事,也真能闷住!”樗里疾嘿嘿笑道:“性急煮不得好胶,张仪对秦国疑虑未消,得有个缓头呢。”“疑虑?”嬴驷困惑道:“秦国与张仪毫无恩怨瓜葛,比不得苏秦。再说,我等君臣对张仪追慕已非一日,诚心求贤,他有何疑虑?上大夫又如何得知?”樗里疾徐徐道:“君上不知,这张仪本是老魏人,对秦国最是偏执蔑视。当年苏秦选了入秦,张仪则宁可入魏入齐再入楚,也没有想到过来秦国,此其一。”“鸟!”嬴虔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山东士子老毛病,不足为奇。”樗里疾道:“张仪大挫,为母亲守陵三年。期间苏秦复出,发动合纵,方促张仪重新思谋出路。臣将离开齐国时,苏秦派人送来一筒密柬,举荐张仪入秦。”
“如何?苏秦举荐张仪?”这次是司马错惊讶了。
“不足为奇。”嬴驷微微一笑:“一个人天下无敌,也就快没有价值了。张仪呢?”“张仪知道苏秦向秦国荐举了他,却没有立即动身入秦。然则,张仪又断然拒绝了不明势力的胁迫诱惑,拒绝前往别国。最后是白身入秦,住在咸阳静观。此间多有蹊跷,以臣之见,仍是张仪心存疑虑,要踏稳脚步,怕重蹈入楚覆辙。”“直娘贼!”嬴虔粗重喘息着骂了一句:“老天磨才,也忒罗嗦了些。”“既然如此,如何处置方为妥当?”嬴驷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
“要解此扣,须得稳住了神才是。”
“上大夫有计?”嬴驷笑了。
“君上稍侯,臣谋划便是。”樗里疾神秘的嘿嘿一笑。
暮色降临,咸阳尚商坊便成了河汉般璀璨的不夜城。
虽说是一国君主,嬴驷却从来没有到过这个特殊的商区。他只熟悉咸阳的国人区,熟悉那里的肃穆凝重,熟悉那里的井然有序,虽然尚商坊早已经是名声大噪,嬴驷却从来不屑于光顾。在他想来,无非就是十里长街一片店铺,还能有甚?商鞅变法后一反秦国传统,大重工商,在嬴驷心目中,这也只是商君增加国赋的一条渠道而已,如同管仲大办绿街,将卖色卖身也纳入国家商贾征税一样。他没有想到,即位后尚商坊的赋税收入却是逐年猛增,上年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