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村野舞会暂遣愁绪
最能领略。他早就又开始想游苔莎了;实在我们可以不必犹豫就说,他和朵荪在结婚簿上签名的动作,就是指引他的心,叫它重新回到他的初次恋人那儿的一种自然信号,而游苔莎也结了婚这种格外的错综关系,就是一种唯一需要的助动力,使他非回到他的初次恋人那儿不可。
因此,由于不同的原因,对于别人只是一种快乐的活动,对于他们却就是凌空御风一样。跳舞好像对他们两个所有的那点儿社会道德意识,作了不可抵抗的进攻,使他们走上了现在加倍不受羁勒的旧路。他们一连在三场跳舞里不停地穿来穿去;三场完了,游苔莎因为老没休息,感到疲乏,就转身退出她已经在里面待得太久了的人群。韦狄把她领到几码以外一个草阜上面,她在那儿坐下,她的舞伴站在她旁边。自从跳舞以前他对她说了那句话以后,一直到现在,他们两个还没再交谈一语。
“又跳舞,又走路,你一定很累了吧?”韦狄很温柔地说。
“不累,不太累。”
“咱们两个这么些日子没见面,没想到会在这地方碰见。”
“咱们不见面,我想是咱们不想见吧?”
“不错。不过是你起的头儿——头一次失约的是你呀!”
“现在那不值得再谈了。从那一次以后,咱们各人都另有了结合了——你也跟我一样啊。”
“我听说你丈夫病了,我很难过。”
“他并不是病啦——他仅仅是失去了工作的能力就是了。”
“是啦,我的意思也就是要那么说。我对于你的苦恼,十二分替你难过。命运待你太残酷了。”
她静默了一会儿。“你听说他已经作了斫常青棘的啦吗?”她伤感地低声说。
“有人对我提过,”韦狄迟迟延延地答。“不过我不大相信。”
“是真的。我现在成了一个常青棘樵夫的老婆了,你对我怎么个看法啊?”
“还是跟从前一样的看法啊,游苔莎。那种事并不足以减低你的身分;你只有叫你丈夫的职业变得高尚。”
“我倒愿意我自己也能觉得那样。”
“姚伯先生是否还会好起来呢?”
“他说会,我可怀疑。”
“我听说他在这儿租了小房儿,我就觉得很奇怪。我还和别人一样地想,以为他娶了你以后,一定马上就把你带到巴黎去哪。我那时心里想:‘她的前途多光明,多灿烂哪!’我想他的目力好了一点儿的时候,他就要带你回巴黎去吧?”
他一看游苔莎并不回答,就更注意看她。她差不多都哭起来了。她想起她永远享受不到的那种前途来了,她重新想起自己辛酸的失望来了,她从韦狄的话里想起邻居们暂时含忍不发的嘲笑讥讪来了。这种种情况,太令人伤心了,使骄傲的游苔莎没法保持平静。
韦狄看见她默不作声的激动,几乎控制不住他自己那种太容易激动的感情。不过他却假装没看见这种情况。她一会儿就恢复了平静了。
“你不打算自己一个人走回家去吧?”他问。
“哦,打算自己一个人走回家去,”游苔莎说。“像我这样什么都没有的人,荒原上有什么叫我害怕的哪?”
“我回家的时候,多少绕一点弯儿,就可以和你走一条路。我很愿意陪着你走到刺露蒲角①。”说到这儿,他看见游苔莎仍旧坐着犹豫,他又说:“你也许以为,有了今年夏天发生的事儿,现在叫人看见跟你一块儿走,不合适,是不是?”
①刺露蒲角:赫门-里说,“舞会的确实地点不能指出,但却能找到刺露蒲角。那是十字路交叉的地方,往北通到刺露蒲村。”
“我实在并没想到那一方面,”她骄傲地说。“我不管那些可怜的爱敦人说什么闲话,我愿意同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