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是一个天生的才子,能够冷静地知道自己天赋的才能;如果他仔细一想,那末他往往就易于踌躇,担心,终于卑躬屈节,极力忍受一下了。大多数人在那样的情况下都是这样。在他们向着他们的压迫者反唇相稽、回上两句(往往会这样发作起来)之前,他们总先想想。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再说,在他的指责里,几乎总有不少是实情。通常,暴风雨是为了改进人类的。萨麦菲尔德先生知道这个。他也知道,他用的人如果不是全体就是大多数都受到那种贫穷和恐惧的枷锁的束缚。他毫不后悔地使用着这种武器,就象一个强壮的人使用一根棒子一样。他自己过去生活艰苦。并没有人同情过他。再说,你不能一面同情,一面又想成功。就你的强有力的敌人来说,最好面对事实,只跟有无限能力的人打交道,粗暴地清除掉无能的人,沿着抗拒力最少的路线走。人类或许会一再建立理论,直到世界末日为止,可是这却是办事的方法,而这也就是萨麦菲尔德先生喜欢用来办事的方法。
尤金从没有听说过一点儿萨麦菲尔德公司的实情。这个主意这么快地来到了他的面前,他没有时间多去考虑,而且即使有,也不会有什么分别的。一点儿生活经验教给他,就和教给别人一样:别去听信谣言。他一听到,就忙着在谋这个位置,希望能够得到它。在他去见过培克耳-培兹先生后的第二天中午,培兹先生就在替他向萨麦菲尔德先生说话了,不过却说得很随便。
“喂,”培兹问,显然很突兀,因为他们正在谈论他把产品运到南美洲去有没有把握的问题,“你那儿要过一个美术主任吗?”
“偶尔需要,”萨麦菲尔德谨慎地回答,因为他觉得培克耳-培兹先生对于美术主任或是什么别的广告美术方面的事,压根儿就不怎么知道。他或许听到他目前需要人,想来塞给他一个朋友,当然是一个不能称职的。“你怎么会想着问这个?”
“啊,三合石印公司经理哈得逊-都拉跟我提到一个人,他在《世界日报》工作,或许会很合你的意思。我也稍许知道他一点儿。几年前,他在这儿画过一些相当出色的纽约和巴黎风景画。都拉告诉我那些画非常好。”
“他年轻吗?”萨麦菲尔德一面琢磨着,一面问。
“哎,相当年轻。三十一、二岁,我想。”
“他想做美术主任吗?他在哪儿?”
“他在《世界日报》馆。我知道他想离开那儿。我去年听见你说你要找一个人;我想你或许会对这个人感觉兴趣。”
“他在《世界日报》做些什么?”
“他生过病,据我知道,新近刚复原。”
萨麦菲尔德觉得这个解释听起来是够诚恳的。
“他姓什么?”他问。
“威特拉,尤金-威特拉。几年前,他在这儿的一家画廊里举行过一次展览。”
“我有点儿怕这些真正有修养的艺术家,”萨麦菲尔德游移地说。“他们通常对他们的艺术目空一切,所以我跟他们合不大来。我得要一个对我的工作具有确切、实际意识的人。一个不是普通混蛋的人。他得是个挺好的经理——一个挺好的行政人员,单有绘画才干是不成的——虽然他也得有那个,至少瞧见的时候懂得。如果你认识这家伙,你可以叫他哪天来一趟。我瞧瞧他倒没有关系。可能我不久就需要人。我正想要作点儿调动。”
“如果我见着他,我就叫他来,”培克耳淡漠地说,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可是,萨麦菲尔德因为某种心理上的原因,对这个姓名倒获得了深刻的印象。他在哪儿听说过它?明明在哪儿。或许他最好先打听一下他的底细。
“如果你叫他来,你最好给他一封介绍信,”在培兹没有把这件事忘掉之前,萨麦菲尔德很周到地加上一句。“那么多人要来见我,我或许会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