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挂到他的珍品中去,可是那天早上,它的优点却不很鲜明。
“我瞧见您偶尔在橱窗里陈列一幅画出卖。您买原本吗?”
“偶尔买,”这个人冷漠地说——“并不常买。您有什么吗?”
“我这儿有一幅不久以前画的油画。我偶尔画画这种玩意儿。我想您或许会乐意买下。”
尤金解开绳子,拿去包纸,把画竖起来给他看。店主冷漠地站在一旁。画本身是够出色的,可是它却不合他的心意,认为不够通俗。“我觉得这不是我这儿可以卖得掉的东西,”他耸耸肩,来上这么一句批评。“它挺好,不过我们这儿随便什么画都没有多大销路。如果它是一幅纯风景画、一幅海景或是一幅某种人物画。人物画最卖得出。但是这个——我很怀疑我能不能脱手。您乐意的话,可以把它留下来寄售。或许有人会喜欢,我是不要的。”
“我不愿意寄售,”尤金生气地说。把他的一幅画留在小街上一爿小画铺里——而且是寄售!他不干。他想回上两句尖刻的话,可是又遏制住涌起的愤怒问道:
“如果您要,您看这值多少钱?”
“哦,”店主回答,沉思着噘起嘴来,“顶多不过十块钱。我们这儿陈列的东西不能标多大价钱。好买卖全给第五街的店铺做去了。”
尤金真吃了一惊。十块钱!-,多么岂有此理的价钱!随便怎么说,上一个这样的地方来有什么用?他跟美术主任或是较大的店铺可以做较大的买卖。可是他们在哪儿呢?他可以向谁去接洽呢?除去他已经奔走过的那些较大的店铺外,哪儿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店铺呢?他最好现在收起自己的画来,去做什么别的。他一总只有三十五幅;照这样的价钱,全部卖掉也只有三百五十块钱。那对他有什么用处?他的情绪和这个初步的经验使他相信,它们卖不出更大的价钱来。大概至多出到十五块,或许还不到,而结果他也不见得宽裕。画弄得没有了,他还是一无所得。他应当找点儿事做,保全自己的画。但是什么事呢?
对于一个处在尤金这种地位的人——他那会儿三十一岁了,除去在扩大他的艺术见识和能力方面取得的那一点儿学问外,什么别的训练都没有接受过——想找一件什么别的可做的工作,是很困难的。他精神上的不自在当然是第一个大障碍。这使他显得神经质而沮丧,因此对于想找一个体格健全的人的雇主,他多少是不能令人满意的。其次,他的神气和态度已经成为一个道地的艺术家——文雅的、不好交际的、不可捉摸的。有时候,他还有一种过分冷淡的神气,尤其当着那帮他认为平凡的人,或是那帮在神色和态度上似乎想爬到他头上去的人。最后,他想不出自己当真想做什么事——他的艺术能力会恢复的;在这个难关里,它应当来支持他一下,这个见解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一度想到自己或许可以做一个美术主任;他深信他会是一个很好的美术主任。另一次,他想到写作,但那也是许久以前的事了。从替芝加哥报纸特刊写过文章后,他就从来没有写过什么,而几次想集中思想在这方面进行的努力,也很快地向他证实了一点:他这会儿对于写作也是不成的。他很难写成一封入情入理、思想贯串的信给安琪拉。他也回想到早先在芝加哥的日子,想起自己做过收帐员和洗衣店的送货车夫,他决定也许可以再做点儿那样的事。他认为自己可以去找一个电车售票员或是绸缎店店员的位置。在规定时间里必需按规律办事,这是合他的脾胃的,他认为这有治疗的作用。他应该怎样去找一个这样的工作呢?
如果他精神上不是这么紊乱,这不可能成为一件困难的事,因为体力上,他很活泼,能够担任一个普通的职务。他原来可以坦白、直率地向查理先生或是艾撒克-魏尔泰姆提出要求,凭他们的势力找个可以渡过难关的差事,但是他本来就很敏感,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