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故里
起腐烂了的圆木,寻找可口的昆虫,爬到大树枝头“掠夺”鸟巢,或者像猫一样朝一只野兔猛扑过去。他还吃别的东西,但总的原则是,越省事儿越好——泰山又成了一只猿,又成了卡拉把他培养成的那个凶猛、勇敢的类人猿。
一生中的前20年,他一直是这个样子。
有时候他会想起,此时此刻也许某位一尘不染的朋友像自己几个月前那样,正悠然自得地坐在巴黎某家俱乐部,这时他会突然停下脚步,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一阵微风向他那训练有素的鼻子吹来新的猎物或是凶恶的敌人的气味。
这天夜里,他在远离小屋的一株参天古树的树杈上安安稳稳地睡着。晚风吹过,他跟大树一起,在一百英尺的高空轻轻摇晃。他已经快快活活地用过晚餐,这一次吃的是鹿肉。这只鹿也是在那疾如闪电的套索下丧命的。
第二天一早,泰山沿着小河继续跋涉。他整整走了三天,最后走到以前从来没有来过的一个地方。这地方高一点的山包上树木比较稀疏,远处是一座座巍峨的高山,山下是宽阔的平原。在那一片片开阔地,奔跑着数不清的羚羊,和大群大群的斑马。泰山被这景色迷住了。他要对这个刚发现的“新大陆”做一次长时间的造访。
第四天早晨,一种淡淡的气味在他的鼻翼间流动。他吃了一惊,虽然离得很远,已经闻出这是人的气味。人猿泰山非常高兴,立刻调动起所有感觉器官的“积极性”,顶着风,朝猎物走过来的方向,轻手轻脚地、飞快地攀援而去。不一会儿便看见一个黑人武士正悄无声息地在树林里穿行。
泰山紧紧跟着他的猎物,想到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下手。就在他这样偷偷摸摸跟着这个还蒙在鼓里的黑人时,一个新的想法浮现在泰山脑际。这种想法显然是文明社会赋予他的。他想,文明人很少在没有原因的情况下滥杀无辜。自己想得到这个人的武器和服饰,这也可以说是一个理由。可仅仅为了这个理由,就有权利要他的命吗?
他越想越觉得像杀死狮子或者杀死黑熊一样也杀死这个黑人是一件十分错误的事情。就这样,他还没有拿定主意该怎么办的时候,一片空地出现在眼前,空地那头是一座用栅栏围起来的村庄,村庄里是一座座蜂房似的茅屋。
黑人武士刚走出树林,泰山突然看见有一头狮子正穿过树人间杂乱的草丛,偷偷地跟在他身后。泰山一意识到这个黑人的生命正处于危险之中,先前那种把他当作自己的猎物的态度便马上发生了变化。现在这个黑人是被一个共同的敌人威胁着的同胞。
狮子努玛弓着身子准备向黑人猛扑过去,已经再没有时间权衡利弊,算计得失了。然后,几乎同时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狮子从草丛中猛地向黑人扑过去,泰山大喊一声发出警告,黑人回转身正好看见一条草绳如飞舞的长蛇从空中落下,绳套不偏小倚正好套中努玛的脖颈,猛扑的雄狮在半空中猝然停下。
人猿泰山因为急于套住这只向黑人猛扑过去的巨兽,没来得及防备它被套住以后,绳子产生的巨大拉力和震动。因此,尽管努玛被半道拉住,没能伸出利爪抓破黑人的皮肉,巨大的拉力却使泰山失去了平衡。他从大树上滚下来,跌在离那头盛怒的雄狮只有几步远的地方。努玛像一道闪电,猛地掉转头,向这个新出现的敌手扑过来。人猿泰山赤手空拳,这一瞬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接近死亡。是那个黑人救了他。这位武士马上意识到,危难之际,是这个陌生的白人救了他的性命。他也看到,除非出现奇迹,他的“保护人”很难逃脱努玛锋利、凶残的黄牙。
黑人猛地将紧握长矛的手臂向身后甩去,结实的肌肉在闪亮的黑皮肤下高高隆起。他用尽平生的力气把长矛向雄狮努玛扔了过去。锋利的、金属包头的长矛正中目标,从努玛的右腹股沟,一直刺到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