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
没再说出一句话。
她已说不下去。
因为她真的不知道除了剑以外,他还会别的什么。
司马翔冷笑:“除了杀人,就什么都不会了,一直在外四处流浪,连个安居的地方都没有。你跟了他,受的苦岂非更大?”
司马嫣咬着牙道:“跟着他,受再多的苦我也愿意。”
司马翔道:“你现在是这么说,等你真的受了那么多苦,你以为你能承受得了?”
司马嫣道:“我能!”
她回答得很快,没有一丝思索,干脆且坚定。
“够了!”司马翔勃然大怒:“他天天在外面跑来跑去,我看他除了自己杀人,还接别人的生意替人杀人,然后再用这些满是血腥的钱来养你……”
司马嫣大声打断了他的话:“你胡说!他才不是这种人!他……”
司马翔不等她把话说完,立刻接道:“五个月前青龙帮的长老被人暗杀在少室山下一家寺院里,此举不仅让青龙帮陷入大乱,更玷污了少林百年来的清正声誉。三个月前蓝天帮的帮主登游滕王阁被刺杀于阁内,两月前关中大胜刀掌门在淮河沿岸的一艘小船内被发现尸体。他既然能胜海南的三当家,那这事估计也是他干的。他只配干这种勾当,替人杀人,然后收钱,再用这些钱给你买好吃的好看的。蓝天帮帮主蓝鼎天和大胜刀掌门武纹龙都是光明磊落的好汉,能做出此类行径之人简直猪狗不如。”
司马嫣抓着桌角,怒得连话都说不出,嘴唇也因愤怒而在轻轻颤抖。
司马翔却好像没看到,嘴巴依旧没有停下:“或许他还偷。竹花帮的金库近三月忽然少了十万两黄金,使整个帮会的资金周转受到重创,还被仇家趁虚而入,现在整个帮会进退维谷,人心涣散。虎门镖局从闽南押送至滇边的两百万银子被劫,肯定也是他组织起人做的好事,害得虎门镖局被迫关门歇业,镖局主人严铜虎也在镖局关门后的一天上吊自杀,局里两百七十号镖师也陪着他们主子一同自刎,让上百个原本有着美好家庭的妇女一夜之间全成了寡妇。当然他也不止是偷银子,还去碰那些良家处子。十几天前长安鼓锣巷三户大家的黄花闺女在子夜时分被污辱了清白,肯定也是这浑小子……”
司马嫣忽然跳下椅子,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司马翔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眼里的冷酷也随着消失的背影而消失,变得充满悯惜与痛苦。
雨不再是轻打着梧桐的纤纤细雨,而是一泼又一泼的倾盆暴雨。
司马嫣就奔走在这暴雨里。
从父亲的书房再回到她的小天地,本有着条长长的游廊,她来时就是走这条游廊过来的。
但现在她不想再缓缓地轻步踏在游廊上,而是狂奔在暴雨中。
游廊实在是太长太长。要兜过几处假山,跨过几条溪流,转过几所亭轩,穿过无数花木。现在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她的房间,回到她的小天地里,扑在床上抱起被子痛哭一场。
只有在那里,她才能得到一丝慰藉,来抚慰她现在已碎成千千万万片的心。
司马嫣咬着牙,顶着暴雨不停奔跑着,雨水从她脸上流落。
是雨水,还是泪水?
忽然一声呻吟,她跌倒在庭院的小石路上。
这些天她都没怎么好好吃过饭,极度的悲痛与无法止息的泪水一下子抽光了她体内的全部力量。刚才的一路狂奔加上此般无情落下的雨水,现在她连挣扎着爬起的欲望都没有了。
她只想就这样倒在地上,任由暴雨将她摧残。
狂风扰乱庭中的树木,仿佛在张牙舞爪,不停地向她嘲笑。也仿佛是想将她抓起,吞噬进这凄惨的黯夜里。
她不明白爹爹为什么要这样子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