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涛 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又如何
,如果要造成两个集团的和解,就是以嵇康为代表的竹林集团一起接受,他个人的受降是不可能的。嵇康却诡异地在这件事情过去差不多两年之后,才像是忽然惊醒一样写了这封绝交书。嵇康怎会不明白山涛的言外之意?只是对于他个人来说,曹氏女婿的家族立场和过于孤傲的个性,都让他难以成为名士集团与当权者和解的带头人。于是看得破忍不住的嵇康终于还是在司马氏兄弟杀害了曹髦之后愤而提笔,借着这个由头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嵇康的反应已经超出了司马昭所能够容忍的限度,于是司马昭借着吕安一案将嵇康治罪杀死。三千太学生又借着这个机会闹了一次**,一时间司马昭陷入了口诛笔伐的汪洋大海中。
摆在山涛面前的是两条路:一,跟着只管说不管做的学生们痛骂司马氏一顿;二,学着阮籍的样子,喝酒喝得人事不辨。
可是山涛选了最极端的一条路:这时候,山涛就任吏部郎。在司马昭和竹林集团的矛盾已经剑拔弩张的时候。
山涛做这个决定,把自己逼进了两边不讨好的绝境:对竹林集团的背叛让他得不到老朋友和一众年轻崇拜者们的支持;就是司马昭阵营内部,对他一个外来的新人,也没有信任可言——司马昭的姻亲旧友早已经把地盘分割干净了:贾充、荀勖、何曾这样一开始就跟着司马昭的死党自不必说,还有高平陵政变之后投靠司马昭的朝廷大佬及他们的后代,比如钟会、卫瓘。支持司马昭的还有泰山羊氏。泰山羊氏累世重臣,羊祜的姐姐是司马师的老婆,和司马昭的关系显然比山涛近。
然而他又必须赌一回,竹林集团的未来都在他手上捏着。山涛和其他的竹林名士不同,他出身寒族,历任县里的办公室主任、组织部长。他明白嵇康他们高蹈的追求,却又比他们更谨慎更细心。嵇康对山涛足够了解,知道他深沉坚毅。所以,骂他,也把儿子交托给他。而山涛,报答嵇康知己与信任的方式只有忍辱负重。
在那个玄学家们到处被迫害的时代,他要以这样沉重的方式担起现实的重担:在朝堂之上,为被礼法之士压得几乎难以翻身的名士集团重新赢回话语权。这是他们的高蹈自由得以继续保持和发扬的基础。文学和思想,永远是政治的奴婢,上头没有人罩着,名士们想狂也狂不起来。要让这些人最大可能地活命,山涛必须硬着头皮去接这个烫手山芋。
在刀尖上跳舞这件事,山涛做得很出色。
就任吏部郎之后不久,也就是嵇康被害后不久,山涛很快辞职不干,并且从史书上消失了。在舆论纷扰的时候,他明哲保身地带着对老朋友的怀念过了一段隐居生活,暂时淡出政坛是为了更好地回来:山涛做了一个决定,在禅代不可阻挡地来临之后,他顺从社会的潮流,但是他要和而不同。他要选择一个合适的伙伴,划清他和贾充之流的界限。
山涛再次出山,是司马昭亲征攻打在蜀国叛变的邓艾,派给了山涛看家的任务,以从事中郎的职位加了一个行军司马的头衔,给了五百个兵,让他去邺城看着曹氏的王族。
看着是对山涛委以重任,实际上是在试探山涛投靠的忠诚度。司马昭亲征邓艾,首都的亲曹派有可能从邺城的王族中扶持一个傀儡出来打着拨乱反正的名义武装政变。司马昭的意思很明白:给你五百兵,给你和姓曹的们行一个方便,反不反随你。实际上对于山涛的不敢,捏了个稳瓶:山涛不会反。五百个士兵,根本不管用。司马昭父子篡权靠的是皇家禁卫军,掌内军的中领军,中领军手下有五校、武卫、中垒三营。在曹魏最后的小皇帝曹奂时代,司马昭把都督外军的中护军和中领军的职责合并,负责软禁小皇帝和割断他和邺城王族的联系。
此时,担任中领军的是羊祜。羊祜是司马师老婆羊徽瑜的亲弟弟。所以,真正坐镇的是司马家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