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双沉沉的凤眼。
不认识。我转身,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刚才的停顿只是随意一瞥。
哦……青杏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又忍不住探头看了看后院,那他……
陈掌柜留下的人,按规矩办事就行。我打断她,朝药架走去,把新收的柴胡拿过来,该切了。
哎!好!青杏连忙应声,不再多问。
后院传来规律的劈柴声。
笃,笃,笃。
一声声,沉闷地敲在寂静的空气里。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
只是仁心堂的后院,多了一个沉默寡言、埋头干活的疤脸哑巴。
力气确实大。
劈柴、挑水、搬运沉重的药包,这些重活累活,他一个人干得又快又好。
从不偷懒。
也从不靠近前堂诊室。
吃饭时,总是默默地端着粗瓷大碗,蹲在厨房最角落,飞快地扒完,然后继续干活。
脸上那道疤太过狰狞,起初还吓到过几个来抓药的小孩。
后来大家见怪不怪,只当他是陈掌柜好心收留的可怜人。
他确实哑。
除了干活时发出的喘息和力气声,从未听他开口说过一个字。
青杏起初还有点怕他,后来见他只是闷头做事,眼神也并不凶恶,胆子也大了起来,有时还会指使他:那个…哑叔!帮我把晒药材的竹匾搬出来!
他总会默默照做。
偶尔,在院子里擦肩而过。
我能感受到那道沉静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卑微,又在我察觉前迅速移开。
像影子。
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
我没有驱赶他。
没必要。
一个免费的、力气大的长工,不用白不用。
只要他不来烦我。
夏去秋来。
仁心堂的名气越来越大。
这天,府城一位富商家的老夫人久咳不愈,遍请名医无效,听说了我的名声,派了华丽的马车来接。
看诊,开方。
三剂药下去,老夫人咳喘大减。
富商感激涕零,奉上厚厚一沓银票作谢礼。
我推辞不过,只收了诊金药费,多余的一分未取。
回程的马车上,青杏捧着装诊金的荷包,小脸兴奋得通红:姐姐!你好厉害!连府城的老爷都夸你是神医呢!
我靠在车壁上,有些疲惫地闭目养神。
神医
不过是占了重活一世、对某些疑难杂症多些预见的便宜罢了。
马车驶回城南,停在仁心堂门口。
已是傍晚,夕阳西下。
刚下车,就看到陈掌柜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口。
沈娘子!你可回来了!他迎上来,额上都是汗,后巷张屠户家的小孙子,晌午突然高热惊厥,抽搐不止!他家里乱成一团,把孩子抱过来了!情况凶险得很!
我心里一紧,立刻快步走进前堂。
小小的诊床上,一个约莫三四岁的男童,小脸烧得通红,牙关紧咬,身体还在微微抽搐。张屠户和他婆娘守在旁边,哭得六神无主。
沈娘子!求您救救我家宝儿!张屠户扑通就跪下了。
起来!我沉声道,立刻上前检查。
高热烫手,脉象洪数急疾,舌苔黄厚。典型的急惊风!
青杏!取我的银针!还有安宫牛黄丸化水!我快速吩咐。
是!
青杏飞奔去取。
我解开孩子的衣襟,准备施针泄热定惊。
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