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唯有这痛,才能稍稍压制住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想要毁灭一切的狂暴冲动!
他恨她!恨她的算计!恨她的利用!恨她将他珍视的一切踩在脚下碾碎!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的轻信!恨自己那点见不得光的、被对方轻易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心思!
绝无半分可能!
仇敌之女!
不死不休!
父亲的警告如同冰冷的枷锁,沉重地套在他的脖颈上,也彻底锁死了心底最后一丝残存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光亮。
时间在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中失去了意义。饥饿和干渴变成了钝痛,麻木地折磨着身体。膝盖早已失去了知觉,仿佛与冰冷的石板融为一体。唯有心头的恨火,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孤寂中,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越来越冷,最终沉淀成一种深不见底的、淬了毒的寒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天。祠堂厚重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
一个极轻、极谨慎的脚步声靠近。是伺候他多年的老仆忠叔。忠叔佝偻着背,手里提着一个蒙着厚布的食盒,动作轻得像一只猫。他不敢点灯,借着门缝透入的微弱天光(或许是月光),摸索到谢砚身边。
少爷……忠叔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浓浓的心疼,颤抖着,将食盒轻轻放在谢砚触手可及的地面上,老奴……老奴偷偷弄了点……您……您多少吃点……
他不敢多说,也不敢久留,放下东西,又深深看了一眼黑暗中那个如同石雕般跪着的身影,抹了把眼泪,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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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再次合拢,黑暗重新降临。
食盒就在手边,散发着微弱的食物香气。谢砚的身体本能地渴望着,胃部痉挛般地抽痛。但他没有动。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那食盒一眼。
饥饿干渴皮肉之苦
这些算什么
比起心口那片被彻底冰封、被恨意填满的荒芜之地,这些痛苦,简直不值一提。
他甚至觉得,这种身体上的折磨,反而是一种救赎。是惩罚,也是提醒。提醒他记住今日的耻辱!记住那刻骨的恨意!记住那个名叫沈知微的女人,是如何将他玩弄于股掌,如何将他珍视的一切踩得粉碎!
祠堂里死寂依旧。只有长明灯的火苗偶尔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映照着牌位森冷的轮廓,也映照着谢砚低垂的头颅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唇。那紧握的拳头,指缝间似乎有黏腻的液体渗出,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
他维持着跪姿,如同一尊被遗忘在时光角落、只剩下无尽恨意的石像。身体是冰冷的,血液是冰冷的,唯有心口那片恨火,在冰冷的外壳下,无声地、剧烈地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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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玉簪碎梦
右相府邸,栖霞院。
月色清冷,透过雕花窗棂,在室内洒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气息,混杂着安神香清冽的芬芳。
沈知微独自一人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清丽却苍白的脸。左边脸颊上,那道清晰的五指红痕已经转为深色的淤青,在莹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手腕上,被谢砚玉扳指硌出的深紫淤痕,在宽大寝衣的袖口下若隐若现,如同两道丑陋的枷锁。
药膏的清凉感丝丝缕缕地渗透皮肤,缓解着表面的疼痛,却无法抚平心湖深处翻涌的暗流。
白日在宫中的惊心动魄,父亲的暴怒与那一记响亮的耳光,手腕被谢砚狠狠钳制时的剧痛和他眼中翻涌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震惊与狂怒……还有太后那句轻飘飘却重逾千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