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的紫檀木书架顶天立地,堆满了卷宗舆图。空气里弥漫着墨香、冷冽的松木气息,以及一种无形的、紧绷的压力。
萧彻坐在宽大的书案后,玄色常服衬得他面色愈发冷峻。他并未抬头,修长的手指正点在一张摊开的巨大舆图上,图上山川河流、城池关隘标注得密密麻麻。书案两侧,肃立着几位身着绯袍或青袍的官员,个个眉头紧锁,面沉如水,空气中弥漫着沉闷的焦灼。
……已经连续三十五日无雨!钦天监那帮废物,早干嘛去了一个脾气火爆的武将模样的官员忍不住低吼,拳头砸在书案边缘,再这么下去,别说夏粮,连春播都要绝收!京畿百万张嘴,拿什么填
王将军慎言!一位须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文官沉声道,他是户部尚书张谦,天时不测,岂是人力可强求当务之急,是开源节流!应即刻严令各地粮仓,非有陛下旨意或太子手谕,不得擅动!同时,速派得力干员,持节前往江南、蜀中富庶之地购粮!不惜重金!
购粮另一位面皮白净、眼神精明的官员嗤笑一声,他是工部侍郎李敬,张大人说得轻巧!江南漕运乃是命脉!可如今呢运河水位已降至历年最低!多处浅滩几近断流!大船根本过不来!就算有粮,如何运抵京师靠人背马驮吗杯水车薪!远水不解近渴!
那依李侍郎之见,就坐以待毙不成王将军怒目而视。
好了。萧彻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冰棱般的寒意,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执。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那沉郁的眼底深处,是压抑的雷霆风暴。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安静立于书房角落、几乎被众人忽略的我身上。
都出去。萧彻的声音不容置疑。
几位大臣都是一愣,面面相觑。李敬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触及萧彻那冰冷无波的眼神,终究没敢出声。众人只得躬身行礼,带着满腹的疑虑和不满,鱼贯退出书房。
厚重的书房门被赵无庸从外面无声合上。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我和他。
空气仿佛凝固了。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报、舆图上刺眼的标注,都无声地昭示着迫在眉睫的危机。萧彻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带着探究,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要将我整个人看穿。
沈知微,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方才他们所议,你都听见了
我微微垂首,姿态恭谨:回殿下,知微……听见了。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紧张。
京畿大旱,运河水位骤降,粮道受阻,仓储告急。萧彻缓缓站起身,绕过书案,一步步向我走来。玄色的衣袍拂过光洁的地面,带来一股迫人的威压。他停在我面前三步之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我笼罩。此乃动摇国本之危局。满朝文武,争论不休,却拿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章程。
他微微俯身,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紧紧攫住我的视线,带着一种近乎逼问的锐利:孤召你来,只想问你一句——依你之见,当如何解此困局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带着冰冷的穿透力。他在试探,试探我这个南陈公主的深浅,更在试探,那日在撷芳殿让他心神剧震的侧颜之下,是否藏着别的东西。
书房内死寂一片,只有更漏滴答的声响,敲在紧绷的心弦上。
我缓缓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眼眸。脸上那丝伪装出的惶恐不安,如同退潮般悄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到近乎冷漠的镇定。
殿下垂询,知微斗胆。我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再无半分颤抖,在这压抑的书房中显得格外突兀,方才诸位大人所虑,皆在开源购粮与漕运艰难。然,远水难救近火。购粮需时日,运河疏浚更非旬日之功。当务之急,在于‘节流’二字,且需雷霆手段。
萧彻的眉峰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