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洋油画。空气里残留着上等雪茄的醇厚气息。微型电筒的光束谨慎地扫过书桌——文件摆放整齐有序;扫过书架——书籍排列得一丝不苟;扫过沙发、茶几……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符合一个严谨官员的身份。
然而,我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书桌后那面墙上。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色彩浓烈的后印象派油画。画本身没有问题。但电筒光束扫过油画下方靠近踢脚线的位置时,我的脚步顿住了。那里,靠近墙角的地板边缘,落着一层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尘。唯有在靠近那幅油画正下方的位置,大约一尺见方的区域,灰尘呈现出一种被轻微扰动过的痕迹,与周围均匀的落尘形成了微妙的差异。
像是……有什么东西经常在那里移动
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走到油画前,伸手轻轻触摸画框边缘。入手冰凉厚重。我试着轻轻推动画框,纹丝不动。目光再次落回那片异常的地板。蹲下身,手指沿着那块干净区域的边缘细细摸索。在靠近墙角、最不起眼的一块深色柚木地板的边缘,指尖触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与木纹融为一体的凸起。不是钉子头,更像是某种精巧的机括。
轻轻按下去。
咔哒。
一声轻得几乎被心跳声盖过的机簧弹动声响起。紧接着,是极其轻微的、木料摩擦的沙沙声。那幅巨大的油画连同它背后的一整块墙壁,竟然悄无声息地、平滑地向内旋转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一股混杂着金属、机油和纸张灰尘的、更为冰冷的气息,从缝隙内扑面而来。
暗门!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狂跳,侧身挤了进去。门在身后无声地合拢。眼前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向下延伸。墙壁冰冷粗糙,显然是水泥浇筑。通道很短,尽头是一扇厚重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铁门。门上只有一个圆形的黄铜转盘密码锁。
这难不倒我。我掏出听诊器,冰冷的听头贴在冰冷的铁门上。屏住呼吸,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放大的心跳和听诊器里传来的细微金属摩擦声。指尖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转动着密码盘,全神贯注地捕捉着锁芯内部那几乎无法感知的、代表着正确位置的极其微弱的咔嗒声。时间仿佛凝固,汗水无声地从额角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是永恒。当最后一组密码对准,一声清晰的、令人振奋的锁芯弹开声在寂静的通道里响起。
我轻轻拉开沉重的铁门。
门内是一个约莫十平米见方的密室。没有窗户,四壁是冰冷的水泥,头顶一盏低瓦数的白炽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空气沉闷,带着浓重的金属和纸张气味。
我的目光,在看清密室中央景象的刹那,彻底凝固了。
就在密室的正中央,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十块金砖!在昏黄的灯光下,它们散发出沉重、冰冷、令人窒息的璀璨光芒。那黄澄澄的颜色,那熟悉的十两规格,那上面清晰可见的银行印记……汇丰、正金、法兰西、中央储备……正是这四个月来,那四起惊天劫案中不翼而飞的大黄鱼!
金光刺眼,却远不如密室角落那个沉重的、墨绿色军用铁皮箱更让我心惊肉跳。箱盖半开着,露出里面用油纸包裹着的、泛着幽幽蓝光的金属部件——几支崭新的德制毛瑟C96盒子炮手枪,还有……几支更长的、枪管粗壮的家伙,那分明是冲锋枪的轮廓!
而在这堆象征着死亡交易的金条和军火旁边,一张老旧的榆木书桌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封面是普通蓝布账簿的东西。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轻轻翻开了那本蓝布账簿。
映入眼帘的,是工整却透着冷酷力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