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没有橘色盒子!粉色……粉色的也没有!你到底放哪了
林薇几乎能想象他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翻的样子,一股强烈的无力感涌上,就在那里。再找。仔细找。抽屉里就那几样东西。她的声音像机器。
量了量了!39度!39度啊!
陈默的声音带着哭腔,药……我找到了!喂……喂多少4毫升量杯……量杯呢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
林薇不再说话,只是举着手机,听着那头男人手忙脚乱的喘息、孩子难受的哭嚎、玻璃碰撞的脆响。
这混乱的声音,像是对她过去几年生活最残酷的现场直播。
直到那边似乎勉强喂完了药,哭声稍歇,只剩下陈默粗重如牛的喘息,她才冷冷开口:按我说的做。撑不住就请假,或者请个临时保姆,或者让你妈过来。
然后,再次干脆地挂断。
屏幕的光照亮她眼底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片冰封的决绝。
陈默的无能,被这千里之外的电话,赤裸裸地摊开在她面前。
这十天,不是她需要他,而是他,离了她这个保姆,寸步难行!
煎熬到第五天,母亲的病情终于有了好转的迹象,从ICU转入了普通监护病房。
林薇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下。
就在这时,陈默的电话又来了。这一次,他的声音完全变了调。
不再是烦躁,不再是恐慌,而是一种近乎崩溃的、带着卑微祈求的嘶哑:薇薇……薇薇你听到了吗妈那边……怎么样了好点没有你……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背景音是持续的、有气无力的孩子哼唧声。
他喘着粗气,像濒死的鱼:我真的……真的撑不住了!要死了!家里……家里乱得根本下不去脚!像个垃圾场!我点了三天外卖了,孩子吃了闹肚子!刚换的裤子又脏了!乐乐拉屎在裤子里了!我不知道怎么弄!粘得到处都是!臭死了!还有……还有幼儿园老师打电话来!说朵朵今天在园里和小朋友抢玩具打架了!把人家抓伤了!让我去处理!我……我哪会处理这个啊!
他语无伦次,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薇薇……老婆……求你了……你快点回来吧……我真的不行了……一天也撑不下去了……要疯了……
老婆。
这个久违的、带着卑微祈求的称呼,从陈默嘴里说出来,像一根生锈的针,扎在林薇早已麻木的心上,没有疼,只有一种尖锐而冰冷的讽刺。
电话那头,曾经在她面前永远理直气壮、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像一个溺水者,发出哀嚎。
这哀嚎,没有唤起她丝毫的同情,只让她心底那片冰原,冻得更厚、更硬。
妈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期,但稳定些了,转到普通病房了。
她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过去,平静得像在陈述天气预报,我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你按我之前写的做。撑不住,就请假,或者请保姆。
说完,不等那边再传来任何哀求或抱怨,她再次按下了红色的挂断键。
7
一周后,母亲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脱离了危险期,人也清醒了。
林薇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她给父亲留下足够的钱和叮嘱,买了最早一班返程的高铁票回家了。
推开家门的那一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扑面而来,猛烈地冲击着林薇的嗅觉神经。
那是隔夜外卖的酸腐、闷久了的汗味、孩子奶腥气、隐约的尿骚味……
客厅的景象让她瞳孔微缩,目光所及,一片狼藉的战场。
地板上像是经历了飓风过境。
散乱的玩具车、积木块、撕碎的图画书、揉成一团的纸巾、吃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