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细小的粉尘。温泉水猛地激荡起来,掀起不小的浪花。
啊——!
池边的侍女和池中的美人们吓得花容失色,惊叫连连,瞬间乱作一团。琴音戛然而止,那新来的清倌儿更是吓得小脸煞白,抱着琴瑟缩着往后躲。
凌虚子猛地睁开眼,眼底深处一丝凌厉的精芒一闪而逝,随即被浓浓的愠怒取代。什么人!竟敢擅闯他的逍遥宫!还挑在他最放松享受的时刻!北荒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他凌虚子,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元婴修士会来难道是那几个被他抢了矿脉的家族,请来了什么硬茬子
念头电转间,一股冰冷、锐利、带着高高在上审视意味的强大神识,如同无形的冰锥,毫无顾忌地扫过整个瑶池,瞬间锁定了泡在池水中的他。这神识之强,赫然也是元婴境界!而且气息纯正磅礴,带着一种名门大派特有的堂皇正大之感,与北荒的荒蛮气息格格不入。
紧接着,一道清冷如冰泉击玉的女声,穿透了水汽和混乱的惊叫,清晰地响彻殿内:
玄天宗巡查使柳清漪在此!此地主人,速速现身!
伴随着话音,一股沛然的灵力波动轰然压下。原本只是被撕裂的穹顶豁口处,光芒大放,一道身影裹挟着凛冽的寒风与飞雪,如同九天玄女降世,倏然出现在瑶池的上空!
来人悬空而立,一身玄天宗内门精英弟子的制式法袍,通体玄黑,唯有领口、袖口和衣襟边缘用银线绣着繁复的云雷纹,在殿内夜明珠的光芒下流转着清冷的光辉。她身姿挺拔如青松傲雪,面容极美,却冷若冰霜,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却毫无温度,如同万年不化的寒潭,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震惊、鄙夷和深深的厌恶,死死地盯着池水中赤着上身、被一众衣衫不整的美人环绕的凌虚子。
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刮在凌虚子脸上。殿内温暖的空气仿佛瞬间冻结了。
柳清漪的视线扫过这奢靡到令人发指的浴殿,扫过那些惊惶失措、衣着暴露的女子,最后定格在凌虚子身上。她的声音更冷了几分,每一个字都像是冰珠砸落玉盘:
身为元婴修士,不寻清静之地参悟大道,竟在此穷奢极欲,沉湎酒色,堕落至此她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心疾首和一种居高临下的道德审判,简直是我辈修士之耻!
池水依旧温热,但殿内的空气仿佛被柳清漪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彻底冻结了。那些惊恐的美人们如同受惊的雀鸟,连滚带爬地缩到池边角落,用轻纱紧紧裹住自己,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琴声早已断绝,只剩下水波不安的晃动声。
凌虚子脸上的愠怒在柳清漪那句修士之耻出口的瞬间,奇异地消失了。他非但没有立刻起身,反而向后靠得更舒服了些,甚至抬手制止了旁边一个美人想为他披上浴袍的动作。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池边玉盘里一方雪白柔软的鲛绡浴巾,旁若无人地、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胸膛和手臂上的水珠。水滴顺着他肌肉匀称的线条滑落,滴回池中,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在这死寂的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擦干了上身的水渍,凌虚子这才抬起头,迎向柳清漪那两道几乎要将他洞穿的冰冷目光。他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羞愧,只有一种近乎惫懒的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被打扰了雅兴的无奈。
玄天宗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殿内残余的杂音,哦…听说过,名门正派嘛。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他顿了顿,目光在柳清漪那张冷艳却写满正义凛然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嘲讽意味的弧度:
这位…柳仙子是吧火气不小啊。他轻轻拍了拍自己沾着水汽的胸膛,我辈修士,苦修三百年,熬干了心血,熬枯了神魂,好不容易熬到元婴境界,眼看前路断绝,大道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