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在城市上空盘旋呜咽。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酝酿着一场更大的冷雨。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萧瑟的、属于生命凋零的沉寂气息。
城西,市郊墓园。
一场葬礼正在进行。
没有盛大的排场,没有过多的喧嚣,只有一片肃穆的黑。黑色的轿车沉默地排列在墓园外的道路上,穿着黑色丧服的人们撑着黑伞,三三两两,低声交谈着,脸上带着或真或假的哀戚。
林薇的父亲,林振邦,那个曾经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手段凌厉的男人,终究没能熬过晚期肝癌的凶猛侵蚀,在几天前的一个深夜,于一片止痛药的失效和剧痛的折磨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我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臂弯里挽着陈露。她同样是一身肃穆的黑色长裙,外面罩着同色的羊绒大衣,小腹已经能看出微微的隆起。她脸上脂粉未施,显得有些苍白,一只手轻轻覆在小腹上,另一只手紧紧挽着我的胳膊,身体似乎有些畏寒,微微靠着我。
我们站在前来吊唁的人群外围,离中心灵堂的位置稍远,既不显得刻意疏离,也保持着足够的距离。阿哲站在我们旁边,脸色凝重,偶尔低声和我说几句关于林氏企业后续的动向。
听说几个大股东已经在私下串联了,林叔一走,树倒猢狲散,估计撑不了多久。阿哲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点了点头,目光投向灵堂的方向。那里,林薇一身重孝,跪在父亲的遗像前。几个月不见,她瘦得脱了形,原本明艳的脸颊深深凹陷下去,颧骨突出,眼窝深陷,布满了浓重的青黑色,整个人像一株被抽干了水分的枯草,在深秋的寒风里瑟瑟发抖。她的眼神空洞麻木,直直地盯着父亲的黑白遗像,仿佛灵魂已经随着那缕青烟飘走,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
几个月前那个在暴雨中歇斯底里、充满怨毒的林薇,似乎已经被这场突如其来的丧父之痛彻底击垮了。她甚至没有朝我们这边看一眼,整个人沉浸在一种巨大的、无声的悲恸里。
葬礼的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哀乐低沉,司仪念着悼词,追忆着林振邦生前的丰功伟绩和宽厚仁德。亲属致谢,宾客依次上前献花、鞠躬。
我和陈露也随着人流上前,在遗像前深深鞠躬。
起身时,我的目光扫过林薇。她依旧维持着那个跪姿,头深深埋着,肩膀塌陷,只有细微的、压抑的抽动显示她还活着。她身边,一个穿着黑色套裙、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林家的老管家吴姨,正红着眼眶,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吴姨的目光与我对上,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悲痛,有疲惫,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欲言又止她很快避开了我的视线,低下头,更紧地搀住了林薇。
仪式结束,宾客开始散去。冰冷的雨丝终于飘落下来,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走吧。我对陈露低声说。
她点了点头,脸色似乎比刚才更白了些,覆在小腹上的手微微收紧。
就在我们转身,准备随着人流离开这片弥漫着死亡和悲伤气息的墓园时,一个身影匆匆穿过稀疏的人群,朝我们跑了过来。
是吴姨。
她跑得很急,黑色的套裙下摆溅上了泥点,撑着的伞也歪在一边,雨水打湿了她花白的鬓角。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急迫和下定决心的表情,眼神复杂地在我和陈露脸上扫过,最终定格在我身上。
李先生!请……请等一下!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我们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
我们停住脚步。
吴姨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太多人注意这边,才从随身携带的一个黑色旧式手提包里,颤抖着摸索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深棕色、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皮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