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半个肮脏的馒头即将强行撬开他牙关的瞬间——

    住手！

    一声清冷如碎玉、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娇叱，穿透密集的雨幕，清晰地传来。

    围着林夜施暴的陈三等人，动作瞬间僵住，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他们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目光齐刷刷地转向声音来源。

    小院门口，不知何时立着一位少女。

    她撑着一把素雅的青色油纸伞，伞面隔绝了倾盆的雨水。伞下是一张欺霜赛雪的脸庞，眉若远山含黛，眸似寒潭映星，琼鼻挺秀，唇色淡如初绽的樱瓣。一身内门弟子标志性的月白色云纹锦袍，纤尘不染，在这污浊的雨幕和肮脏的杂役院中，宛如九天之上降下的谪仙，散发着清冷而疏离的光辉。

    正是内门天骄，宗门百年不遇的冰灵根奇才，苏清寒。

    陈三等人脸上的横肉不自然地抽搐着，方才的嚣张气焰瞬间被浇灭，只剩下谄媚和惶恐。他们慌忙躬身，腰弯得几乎要折断，声音带着谄媚的颤抖：苏…苏师姐！您…您怎么到这种腌臜地方来了污了您的眼……

    苏清寒的目光，没有分给他们一丝一毫。那双清冷如寒星的眸子，穿透雨帘，静静地落在泥水里那个蜷缩的身影上。

    林夜停止了挣扎，泥水糊满了他的脸，只有那双眼睛，透过泥污和额角流下的血水，艰难地抬起，迎上那道清冷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鄙夷，也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透明的审视，像在观察一块顽石，一株野草。但这平静的注视，比任何唾骂和拳脚，都更深地刺痛了林夜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认得她。曾经，他们站在同一个起点，甚至更早。那时她的眼神里还有温度，还有一丝属于少年人的好奇和亲近。而如今，只剩下天堑般的差距和冰冷的俯视。

    苏清寒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仅仅一瞬，随即转向陈三等人，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宗门律令，禁止弟子私斗。再有下次，执法堂领罚。她的话语简洁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是是是！苏师姐教训的是！我们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陈三等人点头如捣蒜，冷汗混着雨水涔涔而下。

    苏清寒不再言语，撑着伞，莲步轻移，月白色的身影在雨幕中渐行渐远，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清冷气息。她甚至没有再看林夜一眼。

    短暂的死寂。

    直到那抹月白彻底消失在雨帘深处，陈三等人才猛地直起腰，脸上瞬间重新堆满了恶毒的狰狞。他们刚才被苏清寒威严所慑的憋屈和恐惧，此刻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十倍百倍地朝着泥水中的林夜倾泻下来！

    妈的！都怪你这废物！害老子在苏师姐面前丢脸！陈三眼中凶光毕露，猛地一脚踹在林夜腰肋上。

    剧痛让林夜蜷缩起来，闷哼出声。

    还看你个杂碎也配看苏师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鬼样子！赵五也上前，狠狠一脚踢在林夜的小腹。

    药钱老子让你吃屎！孙七骂骂咧咧，弯腰抓起一把混着污秽的烂泥，劈头盖脸地朝着林夜砸去。

    拳头、脚踢、污言秽语，如同狂风暴雨般再次降临。林夜蜷缩在冰冷的泥水里，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落叶，连护住要害的力气都几乎耗尽。他只能死死咬着牙，任凭那雨点般的打击落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每一次重击，都让体内那早已破碎不堪的丹田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里面疯狂搅动。

    痛！撕心裂肺的痛！

    但比这更深的，是那几乎将他灵魂都冻结的绝望和冰冷！苏清寒那清冷的一瞥，彻底碾碎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关于过去的念想。原来，在她眼中，他真的只是一滩可以完全无视的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