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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她回到府中,吩咐人烧水沐浴,洗完了换上寝衣到书房时,早已过了黄昏,暮色瞑暝。

    “慕椿呢?让她过来磨墨。”

    青玦道:“慕椿……还在罚跪。”

    苏郁本就没想叫她跪多久,后来事务一压上来,早忘了自己还让她罚跪这件事,她算了算时辰,从上午自己去和凌霜议事到如今,少说也有近一日的光景了。

    她连忙出门,提了灯到院墙底下找人。

    慕椿从早到晚跪了数个时辰,双腿早就麻木没了知觉,一入夜天冷了起来,墙根儿底下就开始泛着冷冷地潮寒。

    她只在白天喝了两口水,一日什么也没吃,早就饥饿得昏昏沉沉,疲惫不堪。

    她想不明白苏郁为何突然这样严酷地惩罚自己,明明自己今日并没有得罪她,难道是因为那首诗吗……她思来想去,靠着墙睡了几回,又被夜露沾身冷得醒了过来,反复几次,疲惫早已如潮水一般将她裹住。

    慕椿叹了口气,要真这么跪到昏过去,苏郁会不会放过她呢?

    这里好冷啊,明明五月了,怎么还有这么冷的夜。仿佛又回到了儿时那个大雪纷飞严寒刺骨的冬夜,她也是这样,冷得浑身都没了知觉,蜷缩在地上,等着自己的生命衰亡在寒冷中。

    那辆马车里的人……还会不会救她。

    眼前似乎亮了起来,难道她已经跪了一夜,跪到天亮了吗?

    苏郁终于在偏僻的墙根儿底下找到了人。

    她叫了两声,慕椿早已没了知觉,自然没法应她,苏郁摸了摸她的脸,才发觉她浑身都浸满了寒气,唯有脸上烧得厉害,看来是着了凉又起了热。

    苏郁连忙将人扶了起来,扛在肩上带回卧房。

    白芨慌慌张张跑过来,衣裳也没来得及换,进了门叫了一声“公主”,就看见倒在苏郁床上,脸色烧红,唇色苍白的慕椿。

    慕椿的双腿因为长久的压迫还没法伸直,苏郁坐在床边,看着白芨捏了捏她的手腕,脸色一阵凝重。

    “她如何?”

    白芨道:“没事……只是着凉了,喂些退热的药就是了。”

    苏郁松了口气,又道:“你看看她的膝盖,给她开两贴膏药敷上。”

    “膝盖?”

    白芨脱了慕椿的鞋袜,将宽松的布裤卷了上去,露出早就跪得发青的膝盖。

    “这是跪了多久啊……”白芨轻轻按了按,床上的慕椿就忍不住呻吟,但她还是得帮着慕椿将腿上的淤血揉开。

    大约有五六个时辰了。

    苏郁有些不自在,她看着床上因为痛楚,在昏迷中也会呻吟的慕椿,这一刻,所有的怨毒都化作酸涩在她的心头流淌。她无法了解这个人,也就不能清晰地知道慕椿心中所想,总将与她的相处视作博弈,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但苏郁忘了,这场博弈,从慕椿被自己带到府上开始,就已经成了她泄愤的手段,她折断着慕椿的翅,揉搓着她的身体和尊严,企图逼她就范,只要自己一声令下,慕椿就是跪到死也不能起身……她只是在享受凌虐这个人的快感。

    可是,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她对慕椿最开始所怀的情感,明明并不是这样扭曲的。

    她明明很欣赏那个年纪轻轻却才华横溢,骄傲而放纵的慕椿,与这样聪明而美丽的人较量,本身就可以不顾输赢的纵情。但在她赢得了这场较量的胜利之后,对于慕椿来说,无异于坠入深渊。

    “她这腿,有日子不能下地走了。”白芨收拾妥当,踌躇着开口,“公主,属下知道自己不该多嘴,但属下还是想说……她身子不大好,公主想留着她……就少作弄她些。”

    说罢,白芨不等苏郁开口,灰溜溜跑出了卧房去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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