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日，夜。

    依旧如往日那般喧闹的黄华坊内，李斌的身影照常出现在教坊司门口。

    只是与往日不同，在照例去变了掌柜的“李记油角”摊子上转一圈，看了看杨用的经营情况，顺便吃一份饺子压压肚中酒气以后。

    李斌没有直接踏入教坊司，反而站在教坊司衙门口，似是在等什么人

    若是放眼京师，“油角进士”的名头远比“李斌”这个名字响亮。可要是只看黄华坊内，只看这本司胡同、演乐胡同，李斌可是这片街巷中，当之无愧的弄潮儿。

    早在应试前，便日日流连于此的李斌，不仅早已成了周边乐户、商贩眼里的老面孔。搭配上其短短两月，身份就从“应试举子”变成“预备官员”的三级跳，亦让周围这些人有种养成系的追星感。

    以后和朋友吹牛都能说：“听说过那李斌，李大人吗？他可是咱们看着中试、授官再高升的。当年，他还吃过我家的某某呢！”

    这种在此时的大明，极其少见的复杂感情，引得他们不时就将目光投向李斌。胆子稍大些的，更是会主动和李斌打打招呼，问问李斌，要不要从自家的摊位上，搬个小凳过去坐下等待。

    在一一婉拒了这些热情的商贩后，李斌在教坊司的门口见到了张昌毅。互相见礼，而后李斌带着张昌毅，径直走入教坊司内。

    见李斌到底还是进了教坊司，摊贩们除了打趣两句“才子风流”外，对此丝毫不感到意外，自然他们也没有继续关注的心思。而他们不关注，却有更多双眼睛，依旧关注着这里，关注着李斌的动向

    教坊司二院，东厢房内。

    这个“琴房”，如今已经快变成了李斌的固定练习室。五六十天的时间里，仅有三天缺勤的李斌，简直比某些偷懒的乐户，都要勤奋。

    对此，教坊司的吴奉銮是乐见其成的。

    一来，这李斌极守规矩。不仅不会提出那些令教坊司为难的要求，他甚至从不调戏本司内的小娘子，就连花口都极其少有。

    二来，李斌借用教坊司的“琴房”，多少得承吴奉銮一个情分。原本，吴奉銮还只打算做个未来的长线投资，说不定以后自己会有什么事求到李斌头上。

    结果可好？

    李斌现在就顶了湖广司的差，而湖广司，又是直接负责教坊司众人俸禄发放、经费调拨以及财务核验的部门。

    深感自己眼光独到的吴奉銮这会替李斌服务起来，自然更显贴心。

    具体的动作，包括但不限于给东厢二房内的琴换了一把品质更好、市价更贵的；专门安排一皂隶，守在门口听候李斌差遣；以及偶尔会让与李斌相熟的王姑娘，提前结束排练，让其过来陪李斌说说话等等。

    这些原本只是吴奉銮为了巴结李斌的动作，此时，又在无形中抬了一手李斌的“身价”。

    当张昌毅跟在李斌身后，看到李斌入这教坊司，如回家般熟络；看着那厢房门口的皂隶，恭敬地向其问好；还有一踏入东厢房内，便能见泡好的热茶，且温度控制得不烫不凉，刚刚好

    如此种种，要说他张胖子完全没有一点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但在羡慕之外，张昌毅更多的感触，还是对李斌所拥有的“能量”之大，感到惊叹。

    一个小小的观政进士，居然能得教坊司，这一朝廷衙门如此礼重的对待。

    哪怕教坊司位卑职低，可人奉銮、司乐、韶舞好歹也是有品级的官。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对李斌这么一个理论上还不是官的人，如此谄媚。

    可教坊司，偏偏就这么做了。在排除他们是看李斌的面子如此作为后，答案便只剩一个：侍郎秦金！

    结合中午宴会上，李斌自己就敢放话“替秦师做主”，以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