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楠沉香在掌心散发出温润的木质甜香，沈知微盘腿坐在破庙的草席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那片薄如蝉翼的沉香。阳光透过破败的窗棂洒落进来，在香片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仿佛流动的金沙。

    沉香为君，檀香为臣，龙涎为使她低声呢喃，用枯枝在泥地上勾画着香料配比。突然，一阵刺耳的铜锣声打破了寂静。

    太子府柳良媛品香盛会，三日后栖云阁开宴！

    沈知微猛地抬头，手中的枯枝啪地折断。她踉跄着爬到窗边，透过蛛网密布的窗棂望去。一队身着绛紫色制服的仆役正在张贴告示，为首的管事趾高气扬地挥舞着卷轴。

    凡献奇香者，赏银百两！管事的声音尖锐刺耳，柳良媛慈悲，特赐神水于民！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沈知微死死抠住窗框，木刺扎入指甲也浑然不觉。她看见几个小贩推着独轮车叫卖：神女娘娘亲赐香囊！驱邪避灾！车上堆记绣着柳字的香囊，散发出刺鼻的茉莉香精气味。

    咳咳她被那劣质香精熏得喉头发紧。这哪里是什么神水，分明是用廉价香精勾兑的劣质香水！前世她曾在柳若烟的梳妆台上见过类似的瓶子，上面贴着工业香精，慎用的标签。

    哼。身后传来孙婆子沙哑的冷笑，那劳什子神水，闻着就让人脑仁疼。老婆子不知何时醒了，正用浑浊的眼睛斜睨着窗外，昨儿个王婆子的孙女儿用了，起了一身疹子。

    沈知微心头一震。柳若烟竟敢用这等劣质香精冒充神药！她想起父亲生前严令禁止在安神香中添加过量香料，说那会损伤人的经络。而现在，这个鸠占鹊巢的贱人，正用毒药般的香精愚弄百姓！

    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的锣鼓声。一队仪仗缓缓行来，华盖下是一尊白玉雕琢的神女像，面容赫然是柳若烟的模样。人群如潮水般跪倒，有人高喊：神女娘娘保佑小儿退烧！

    沈知微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个月前，这些人跪拜的还是沈家药铺的门槛。父亲研制的宁神香曾救过多少惊厥的孩童，如今却被这等劣质香精取代。

    丫头。孙婆子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当年有个负心人留下的。她干瘪的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笑，梅岭的雪水，藏在老梅树下整十年。

    沈知微颤抖着接过。油纸包里的瓷瓶冰凉刺骨，透过薄胎白瓷能看到里面凝结的冰晶。这正是最纯净的梅上雪！采集自初绽白梅花瓣上的第一捧雪水，其性至纯，能引动寒梅香魂。

    她猛地抬头，却见孙婆子已经佝偻着背走回角落，只留下一句：要死也别死在这儿，脏了老婆子的地方。

    窗外，柳若烟的仪仗渐行渐远。沈知微将瓷瓶贴在心口，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寒战。瓷瓶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沈字——这竟是母亲当年的收藏！

    前世那场焚尽一切的大火，嬷嬷临死前不甘的眼神……再次清晰地浮现眼前。

    “砰！”她手中的树枝被她无意识地折断，发出清脆的声响。

    “三日后……”沈知微抬起头，望向京城的方向，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火焰，“柳若烟，你想踩着沈家的尸骨登上神坛？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