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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我站在墓园的角落。
黑色的人群中,我像个游魂。
顾母抱着顾衍的遗像哭得肝肠寸断,声音在空旷的墓地里回荡。
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窃窃私语声如针芒般刺来:
“就是她,害死顾衍的女人。”
“听说精神有问题,把丈夫逼死了。”
“真是造孽啊,这么年轻的小伙子”
我低着头,手紧握成拳。
指甲刺破掌心,疼痛让我稍微清醒一些。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江彻。
他穿着黑色西装,站在人群后方。
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眼中满是愧疚和心疼。
看到他的瞬间,我脑海中闪过那个雨夜。
摩托车的轰鸣声,血肉模糊的身体,还有顾衍临死前那句话。
“撞你的人”
我再也承受不住,转身仓皇逃离。
身后传来江彻追赶的脚步声,但我没有回头。
我逃回家,反锁房门,拔掉电话线。
整整一个月,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不见任何人,不接任何电话。
靠外卖维生,像只受伤的动物躲在洞穴里舔舐伤口。
直到我最好的朋友小雨撬开门闯进来。
“轻语,你不能这样下去!”她抱住形销骨立的我,“顾衍已经死了,你还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
在她的坚持下,我开始接受心理治疗。
医生是个温和的中年女人,她耐心地帮我梳理那些错乱的记忆。
“你的特殊体质可能确实存在。”她说话的语气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眼神闪着精光。
“它放大了你内心的担心和失望,也成为你精神崩溃的诱因之一,但这些都是不可逆的。”
她的话让我清醒了不少,我想既然已经无法弥补,那就再为顾家再做点什么把。
比如照顾顾母,至少让她的晚年不那么凄凉。
可当我出现在她家门口时,她透过门缝看到我,立刻歇斯底里地大叫:
“滚!你给我滚!杀人凶手!”
“我儿子是被你害死的!我不要你的施舍!”
我被她的话刺得浑身颤抖,却不敢反驳。
因为她说得对。
是我害死了顾衍。
我被骂的灰头土脸,仓皇离开。
可江彻却没有我走的干脆。
他每天下午三点,都会准时出现在我家楼下。
不打扰,不上楼,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的窗户。
风雨无阻,从不间断。
有时候我会偷偷从窗帘缝隙看他。
他就那样坐在车里,像个忠诚的狗。
可每次看到他,我都会想起那个血腥的夜晚。
想起顾衍临终时的眼神。
那道坎,我过不去。
在治疗中,我回忆起更多和顾衍相处的细节。
他确实有很多不堪的地方。
利用我,欺骗我,伤害我。
但也有过真心的时刻。
比如我发烧时,他整夜不睡地照顾我。
比如我被人欺负时,他会愤怒地为我出头。
比如每个纪念日,他都会精心准备礼物。
是我病了,感知不到,也无法回应。
我知道江彻撞我是意外。
他也受到了良心的谴责,这些年一直活在愧疚中。
但那道坎,我真的过不去。
直到一天傍晚,我偷偷去看顾母。